沒過多久,有個年輕的婦人,哭哭啼啼的扶著丫頭的走來了。
林二夫人看著她,厭惡得直皺眉頭。
“夫人啊,可怎麼辦啊,屋子裏都空了呢。”來的正是方姨娘,林世安賞了她不少值錢的物品,哪知,鬱嬌說那些,全都是景氏或林婉音,連雞毛撣子和一方小銅鏡都給搜了去。
剩下的,隻有幾個不值錢的破爛貨。
方姨娘跟林二夫人一樣,用慣了好東西,用壞的物品,怎麼用,怎麼心煩。
林世安今天沒有去看她,這會兒聽說林二夫人找她,她便跑來哭訴來了。
臥房的床架子,已經裝好了,林二夫人將仆人都屏退了,隻留了方姨娘一人。
“方姨娘!”林二夫人放下茶盞,目光慢悠悠地轉到方姨娘的臉上,表麵含笑,實則,那笑裏毫無溫度。
這個女人,跟她兒子的年紀差不多,舞伎出身,走路的樣子,跟水蛇似的。
林二夫人看著她,心中又是嫉妒,又是惱火。
林世安的姨娘不少,可沒有哪個敢當著她的麵,對林世安眉來眼去,撒嬌賣弄。
隻有這個方姨娘,仗著自己年輕,又有幾分姿色,居然不將她這個主母放在眼裏,在她的麵前,敢公然跟林世安調情。
實在是太猖狂了。
她今天一定得好好地收拾收拾這個小賤人。
“夫人,唉,這日子可怎麼過啊,夫人,妾身的屋子都空了。”方姨娘走到林二夫人的麵前,先是福了福,然後,捂著臉,繼續地哭號著。
方姨娘是聰明的人,雖然林世安寵著她,但是,她不敢太得罪主母林二夫人,該行的禮,她樣樣不差。
林二夫人看著她嬌柔作做的樣子,心中更氣了。
“昨天傍晚時分,我看到你跟三爺說話來著。”林二夫人忽然說道,“你是不是看上他了?嫌棄老爺年紀大了,又長得不如他?身體不如他壯實?想另擇高枝飛了?”
方姨娘愣了愣,沒一會兒又指天指地發起誓來,“天地良心啊,夫人,妾身可不敢有這個想法啊,要不是老爺將妾身從教坊裏贖身出來,妾身還在那兒賣笑呢。要不是夫人大度的收留妾身,妾身哪兒有棲身之地啊。老爺和夫人對妾身這麼好,妾身怎敢背叛老爺和夫人,起了二心?夫人您要明查啊。”
“夠了!”林二夫人可不是聽她哭委屈和狡辯的,冷笑道,“你別當我是傻子,你叫你的侍女,送了個香囊過去,是不是?你昨天攔著林唯楓,是問他喜不喜歡,是不是?”
方姨娘嚇得不哭了,撲通一聲跪下了,“夫人,不……不是你想的那樣,是……是林唯楓想對我的侍女非禮,我找他,是同他在理論。”
“你騙誰呢?林唯楓會看上你的侍女?你那侍女,長得跟稻草似的瘦,他會看得上?哼,你也不要狡辯了,我找你來,就是想成全你的。”
方姨娘也不敢號了,愣愣看著林二夫人,“夫人,妾身聽不懂您說的話。”
林二夫人站起身來,繞著方姨娘走了一圈,“如今,府裏的情況,你也看到了,老爺的官丟了,府裏的銀子呢,又被不講理的林唯楓給搶了去,已經養不活過多的人了。”
要趕人?
方姨娘嚇傻,她的好日子才過了幾天呢,她可不要再回到過去天天給人跳舞的苦日子。
“夫人,妾身哪兒也不要去,妾身願意給夫人端茶倒水,願意服侍夫人。隻求夫人不要趕妾身走。”
“你不走,願意天天餓著,願意不拿一文銀子的過日子,願意不要丫頭服侍?”林二夫人冷笑。
方姨娘心中一涼,哭道,“夫人,妾身離了這裏會死的呀,夫人要妾身做什麼都行,隻要不趕走妾身。”
林二夫人等的就是她的這句話。
“你的事情,被我看見了,老爺要是知道了,可不是僅僅趕走你這麼簡單,老爺會直接打斷你的腿。”
方姨娘嚇得渾身一涼,也不敢號了,“夫人,求夫人指條明路。”
“眼下呢,我有件事,要找你做,隻要你做得好了,我會給你一筆錢,讓你離開這裏,今後,你是再嫁人也好,到外地買田買房子另過也好,都隨你。”
方姨娘明白了,林二夫人說來說去,就是容不下她的意思了,何況,還抓住了她的把柄,要是不替林二夫人辦事,事情被林世安知道了的話,她就慘了。
“夫人,您說吧,隻要妾身會做的,一定會去做。”
“也不是什麼難事。”林二夫人揚唇一笑,“你且起來,聽我安排。”
“是……”方姨娘從地上爬起來,走到林二夫人跟前來,“夫人,您說吧。”
“你隻需……”林二夫人小聲地對方姨娘吩咐了幾句,眸光一縮,“聽明白了嗎?”
方姨娘眨眨眼,事情……有點兒冒險。
不過,她要是不答應,林二夫人定是不肯放過她。
她咬了咬唇,“是,妾身聽明白了。”
林二夫人微微一笑,“你也不要怕,沒準,林唯楓會收了你,他可比老爺年輕多了,會侍候女人。”
方姨娘可笑不出來。
昨天,她試著同林唯楓說話,哪知,那個林唯楓一點也不惜香憐玉,眼神冷得跟刀子一樣,差點沒活剮了她。
“妾身……明白了。”方姨娘此時,也不敢不答應了。
……
林家二房,在仆人和主子,抱怨哀歎的聲音中,總算是過去了一天,轉眼,就到了第二天。
這天一大早,林鴻誌等不得天大亮就起了床。
他一麵吩咐小廝去備馬車,一麵吩咐侍女快服侍他更衣梳洗。
園子裏的仆人,不知他為何忽然變得勤快了,還不到辰時,林鴻誌居然就起了床。
但林鴻誌的脾氣並不是個好相處的人,沒人敢違抗,紛紛伺候他梳洗,伺候他吃早點。
林鴻誌的早點還沒有吃完,到前院備馬車的小廝走來回話,“少爺,馬車備好了。”
“走走走,跟本少爺出門。”林鴻誌的嘴裏叼了個包子,手裏抓了個大餅,朝那小廝招招手,匆匆往外走去。
這個時候,太陽也才剛剛升到半樹高。
小廝摸摸頭,一頭霧水地跟在他的身後,“少爺,這麼一大早,你要去哪兒?”
去哪兒?林鴻誌心中抑製不住狂喜,當然是撈回本錢外帶大賺一筆了。
道士說他這幾天有大財運將至,不用過期,所以,他得好好利用這個機會,狠狠地賺上一筆。
“你跟著走就是了,本少爺發了大財,你也會跟著沾光。”林鴻誌歡喜說道,心情大好之下,連走路的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發財?不會是又去賭吧?賭輸了喝,喝醉了再去賭,醉成一團泥,越賭越輸,這就是林鴻誌每天的生活。
連他身邊的小廝都看不過去了。
但小廝隻是個仆人,哪敢說林鴻誌?
林鴻誌叫他快些跟上,他隻好快步跟上了。
主仆二人出了府門,坐了馬車,往平日裏經常去的六順賭坊而來。
他們的馬車剛停下,六順賭坊的門就開了。
開門的夥計看到林鴻誌,愣了愣,林鴻誌來得這麼早?“林少爺,你是來還銀子的?”
林鴻誌沒好氣地踢了那夥計一腳。
“呸!你小子想死嗎?一大早叫本少爺還銀子?本少爺今天是來撈本的,贏了錢,自然會還你們錢掌櫃銀子。錢掌櫃都沒有催本少爺,你算老幾,催什麼催?問什麼問?”林鴻誌今天有錢了,底氣也足了不少,將那賭坊的夥計一把推開,惡狠狠地吼了幾句。
這年頭,有錢就是大爺。
夥計見他神氣十足的樣子,便知道,他是帶了銀子來的。
帶著銀子進賭坊,就是來送銀子的,不管賭客贏多少,莊家都要抽提成。所以,沒有哪個賭坊會虧,也沒有哪個賭坊會拒絕有人帶銀子進賭坊。
夥計想到即將賺到手的銀子,就不跟林鴻誌一般見識了,咧嘴一笑,將林鴻誌往裏迎。
“小的哪敢呢?林少爺請吧,您今天來得早了些,還需等等其他客人。”
“無妨,本少爺願意等,你隻管倒來好茶,侍候著本少爺。”
“是是是,您稍等,小的給您倒茶水來。”夥計一臉討好,笑著倒茶水端點心去了。
賭坊對麵,停著一輛普通的馬車。
馬車裏,坐著兩個身穿男裝的主仆二人,兩人將林鴻誌的一舉一動,看得真真切切。
“小姐,看,那林鴻誌進賭坊去了。小姐真神了,奴婢昨天裝道士胡吹一番,他居然還真信了,跟小姐想的一樣。”霜月放下簾子,笑著對鬱嬌說道。
兩人沒有穿女裝,而是打扮成一對公子主仆的模樣,為的是不讓人認出來。
畢竟,這條街,三教九流的人都有,鬱嬌身為丞相的千金,被人看去一眼,都會對名聲不好。
鬱嬌收回目光,望向霜月,“你現在進賭坊去,將這張銀票給賭坊的錢掌櫃,那人四十歲左右的樣子,長得微胖,倒八字眉,左臉上有塊銅錢大小的黑色疤痕,你跟他說,一定不能讓林鴻誌贏,這是好處費。”
霜月接過銀票,這是一張一千兩的銀票,她心中道,鬱嬌可真有銀,出手就是一千兩。
“錢掌櫃會聽嗎?”霜月眨眨眼,問道。
鬱嬌冷然一笑,“你跟他說,是得一千兩銀子的好處費,再坑掉林鴻誌的三萬兩銀子呢,還是想掉腦袋!林將軍的老部下不幫林家長房,是不是不想在京城裏混了?”
霜月恍然,“小姐,原來那賭坊的掌櫃,是林將軍的舊部下啊。那就好辦了,奴婢這就去。”
“速去速回!”鬱嬌道,“我們還要回林府準備。”
“奴婢明白。”
霜月挑了簾子,走下馬車,大步往賭坊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