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眾臣子見了他,每回都要寒暄地問幾句老夫人的情況,和兩個兒子的情況,那是因為畏懼著他的身份,巴結著問安呢。
而明天呢,一定會問問他女兒鬱嬌的情況。
明麵上問著安,而那背後,指不定在怎樣笑話他呢。
若是遇上李太師,說不定還會當麵的冷嘲熱諷,笑話他幾句。
鬱嬌住在豐台縣還罷了,住的屋子如何了,他才懶得管,住得好與差,也影響不了他的官聲。
因為豐台縣離著京城有一百二十裏路,京城的官員,不會無事跑向那裏。而且,鬱家別莊的位置很偏僻,是處農莊,外頭人,一般不會進去。
可現在,鬱嬌住在京城裏,稍稍有點兒意外,鬱嬌的情況就會傳出去。
就比如眼前的楚譽,和順天府尹馮霖忽然來了丞相府。
鬱嬌的情況還偏偏被他們看見了。
而且呢,馮霖是個長舌頭,隻要馮霖知道的事情,哪怕是遇上火燒眉毛的時候,也要拉著人閑話一番,他會走東竄西,說得滿城盡知。
鬱嬌的情況,被這二人知道,鬱府就算想藏,也藏不住了。
楚譽更是個愛管閑事的人,倘若得知長寧郡主的女兒被他這般虐待,一時心血來潮,鬧到皇上那兒去,他可會吃不了兜著走。
長寧郡主的父親平南王,那是有戰功於齊國的,就算平南王死了多年了,皇上還一直念叨著。
要是皇上得知平南王的外孫女住著這麼差的地方,他一準會被皇上罵。
他現在後悔得不得了。
早知道楚譽和馮霖會來丞相府,他該叫錦夫人給鬱嬌收拾一處像樣的園子,而不至於今天被人看了笑話。
丞相府裏的園子多的很,隨便找找,就能找出一間好的。
可是,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總該想個法子圓回去呀?
但鬱文才一時氣急了,怎麼想,也想不出好辦法來。
鬱嬌這時,忽然明白了楚譽的用意,楚譽一定是撒謊說自己府裏丟了東西,然後去報案,接著呢,帶著一幫子人來搜查丞相府。
剛才,他說想幫她。
但是,她住的不好,穿的不好,都是鬱府的家務事。就算是皇上來了,也管不到一個臣子的家裏。何況,楚譽一個親王呢?
於是,他就用了這一出搜府的計謀。
楚譽帶著人來搜園子,那麼,她的境況就會曝光在世人的麵前。
死要麵子的鬱文才,家醜被人揭穿後,一定會給她換個住處。
她看出了鬱文才的窘迫,便上前說道,“父親,這裏住著的一個丫頭,在白天的時候病著了,女兒是來看她的。沒想到,女兒才來這裏,就被父親看見了,女兒這就回自己園子裏去。”
說著,她朝鬱文才福了一福,又朝柳葉點了點頭,“走吧,你的同鄉桃枝隻是偶感風寒,沒什麼大事,看把你急的,害得我也跟著急,還被老爺發現了,回去後,你得麵壁思過一個時辰。”
柳葉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意思,反正她問,自己回答就是了,便點了點頭,“是。”
楚譽看著鬱嬌,眸光微縮,眼底藏了抹笑意。
鬱文才經鬱嬌一提醒,心頭豁然一亮。
鬱嬌說自己隻是來看丫頭的,又說馬上會回去,也就是說,這兒不是她的住處,隻是個丫頭的住處,這是在給他圓慌啊。
這個不被自己待見的女兒,比其他幾個兒女,真的要聰慧不止十倍,他們隻會給他臉上抹黑,而鬱嬌,卻在想法遮醜。
鬱文才便順著鬱嬌的台階下,嚴肅說道,“知道不該四處亂跑,還不快回去睡覺?一個下人的住處,也值得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