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們今天的早點,從雖然硬但能裹腹的野菜餅,變成了清湯野菜粥。

雖是粥,卻是米少,湯多。米粒兒幾乎能數得出來。

鬱家這七年來,沒有給過莊子裏一文銀子,莊子的管事將鬱嬌帶來的首飾錦裙變賣之後,又到京城討要鬱嬌的生活費銀子。鬱人傑的母親錦夫人隻冷冷扔了一句,“都有手有腳的,不會自己養活自己嗎?老太爺都被她克死了,沒讓她償命,已是最大的開恩。怎麼?還要像小姐一樣養著?憑什麼?”

有了這樣一句話,管事的隻當是得了三個便宜丫頭。

所以,她們不幹活,根本沒有飯吃。

鬱嬌年紀最小,又落了水又被鬱人傑打過,兩個丫頭就讓她歇著,攬了所有的活計。

鬱嬌拿著調羹,攪動著能照見人臉的清粥,這時,她想起了小獸,不知那小東西喜歡吃些什麼。

“灰寶?”這是她給它取的名字。

可找了半天,也沒看見它。

走了?

正當鬱嬌失望時,那團灰褐的小東西,從窗外跳了進來,蹦到了她的懷裏,吱吱唔唔著將偷聽到的話,一字一句的學給鬱嬌聽。

鬱嬌身子一顫,元誌表哥?裴元誌?

她眯起眼眸,這麼說,裴鬱兩家在幹什麼見不得光的事,被那豐台縣令抓到把柄了?

鬱人傑才想著拿她去討好那個老頭子縣令?

明搶不成,想來誘騙?

想不到,溫文爾雅的裴元誌,背地裏居然是個狠心狗肺的東西,居然給鬱人傑出這等餿主意!

為了自己不被罰,將一個隻有十三歲的小姑娘,送給一個六十來歲的老頭子玩弄!

見不得光的事?她不介意將他們害怕的事,曝光出來!

院子裏,忽然響起了說話聲。

鬱嬌抱著灰寶走了出去。

“洗幹淨,而且,不準有皂角味殘留在上麵!”兩個粗壯的婆子,指著抬來的一堆髒衣物髒被單說道,“還有這件,是二少爺的,要洗得特別幹淨!都是明天等著穿的。”

說完,兩人揚長而去。

衣物堆得如小山,沒有一百件,也有八九十件了。

現在是春季,夾襖大被單,被水一浸濕,重如石頭。她記得,需她們主仆三人合力,才擰得動一件打濕的棉衣。

鬱嬌望著一堆衣物,眸光一沉,這是要讓她和兩個丫頭洗上一天嗎?

小院的門口,又走進來一人。

那人朝她招著手,笑嘻嘻說道,“四妹妹。”

兩個丫頭扔掉手裏整理著的髒衣物,大步走到鬱嬌的麵前,冷著臉擋住了來人。

“幹什麼幹什麼?放肆,你們敢攔著本少爺?讓開!”鬱人傑手裏捧著幾個錦盒,朝兩個丫頭瞪眼怒道,看向鬱嬌時卻又是一臉笑容,“四妹妹,都是哥哥不好,對你關心不夠,你才生我的氣吧?看,我給你帶什麼來了?”

他打開盒子蓋。

鬱嬌往他手裏看去,幾個盒子裏,分別裝著一套綢緞裙子,和一雙玫紅色的繡花鞋子,還有幾朵珠花,都是小女孩喜歡的東西。

“快換上新衣,哥哥帶你去吃好吃的去。”鬱人傑笑道。

鬱嬌臉上的神色平靜,心中卻在冷笑,這便是,來誘騙她了?

“去哪兒?”

“當然是去鎮子上了,這村裏能有什麼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