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顧慎行不希望蘇念太多愁善感,但作家好像都偏愛傷春悲秋,把一件小事放大化,大事就直接遮住了半邊天。
就像她說的,沒什麼能重要過自己的命。
在他認為,也沒什麼能重要過蘇念開心。
既然說那些事不開心,那幹脆就不說。話題那麼多,何必非得讓氣氛變得凝重。
“顧好今天被請家長了。”
蘇念回神,滿臉好奇又哭笑不得地看向顧慎行:“為什麼?”
“因為他們老師讓孩子跟家長合作做出個房子。”顧慎行說:“我上哪給他做去?就靈機一動,去壽衣店給他買了個。”
轟隆——
蘇念仿佛聽到了自己世界的崩塌之音。
顧慎行大抵也覺得他的做法實在不怎麼厚道,說完之後一咂摸,撲哧一下就笑了。
蘇念沒忍住五官一陣扭曲,看顧慎行笑得毫無罪惡感,隻好閉上眼,默默為顧好點一盞燈。
小孩,太慘,太難了。
悲傷的氣氛就這樣被顧慎行機智的壽衣店事件衝淡。後來兩人又聊了很多。比如蘇念剛入職不到半年就因為被副院長盯上,最後忍無可忍用花瓶砸破了那老家夥的腦袋辭職;比如顧慎行小時候其實特別不喜歡說話,正兒八經一清秀書生,隻因為經曆了二哥顧慎重的事,受了點刺激,才癡迷運動;比如蘇念吃海鮮窒息差點死掉確是真事;比如她就算毒死也想吃樓下的小籠包;比如她吃巧克力會過敏,但因為低血壓低血糖所以必須得經常吃,因為她不喜歡吃糖;再比如她喜歡睡沙發,而且不生病不醉等等正常情況下,必須得有微光有聲音才能睡著……
說啊說啊,蘇念就自己把自己說得睡著了。
顧慎行看那毫不自知把他大腿當成枕頭,還撥弄幾下調整方向的蘇念,眸色深沉,又極盡溫柔,像是深夜月光下的大海,一望無際,深藍色墨水般的海水層層翻滾。
都三點半了,折騰了一天,又是坐車又是爬山,晚上還吵了一架,她能撐到現在真不容易。
顧慎行沒動,大手撫著她黑色的長發,一下一下輕輕地滑到發梢。她卷發不是燙得,而是一次性造型,如今已經因為洗了個澡變回柔軟的黑直。
他喜歡她的黑色長發,跟她給他的印象很配,總會讓他想到天然去雕飾的芙蓉。
他才知道,原來她自己的時候睡不了臥室。他才知道,原來她清醒的時候,隻能擠在沙發裏,靠著電視光和聲音才能心安,才能睡著。
他今天重新了解,也重新認識了她。
他記下了很多,但還有更多更多需要摸索探尋,需要適應和記下的。
他錯過了她三十年的青春,他不會,也不能再錯過。
蘇念。
傾身,他將她扶正,在那溫熱的眼瞼上,落下一吻。
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