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佳說:“我弟九歲那年死了,他昨晚回來找我了。”
他是我高中同學,九三年的,大我一歲,我們剛參加完一三年的高考。
我以為是見了鬼,但事情比我想象的更加複雜。
“今天一起來我家。”
我點頭,倒要看看是怎麼回事。
沒想到這會引出我人生中第一個恐怖驚悚的夜晚,幾乎陷入絕地。
天黑時,到了村口,家家戶戶亮著燈,騎上土路,轉過一道巷子,他家就在最裏麵,程佳將車停在院子,我們進了屋,飯菜已備好
吃過飯,程佳打掃客廳,程叔叔上了樓,我去廚房看有什麼可以幫忙的。
程阿姨在刷碗,桌上手機放著波西米亞狂想曲。
她回過頭,見我過來,隨手關了音樂,笑道:“快去和程佳玩,這裏收拾得差不多了。”
忙活完,程阿姨也上樓去,囑咐我們早點休息,程佳帶我到了他房間。
我把門關上,便問他下午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沉默幾秒,開始講這樣一個故事:
“七年前夏天,我十三歲,每到下午,我們一群小孩就去大池塘洗澡,那裏水清涼,從東岸遊到西岸,再遊回來,比賽,樂此不疲。”
“那次下水有十個人,太陽落山,上岸,隻剩下九個,我弟不見了。其他人說,肯定是先回家了。”
“一回家我媽就問我弟怎麼沒回來,當時整個人都懵了。”
“爸媽叫了鄰居親戚立刻去了那裏,岸上打礦燈,照著夜塘,大人拿長漁網橫在水裏來回移動,直到天亮,什麼也沒有撈到,我弟就像人間蒸發,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他們沒和我說一句話,在很長一段時間裏。”
聽到這我能體會到程佳當時的痛苦,父母合起來的冷戰對小孩才是最大的懲罰。
“後來聽周圍人說,我弟是被水塘吃了,隻有水塘吃了的人才會連屍體都浮不上來,從那以後再也沒人敢去那兒遊泳,你懂的,鄉下總是會發生一些怪事。”
我在心裏琢磨水塘裏不連通外麵的水域,如果死在裏麵不可能找不到的,屍體也會浮上來。
農村溺亡最為常見,即使死在大水庫最後也能找到,那就是沒死?可是為什麼當年沒回家呢?昨天夜裏出現的又會是誰?
還有我總感覺他家氣氛有些怪異,父親吃飯時一言不發,吃過飯就自己上樓,母親在廚房聽著奇怪的歌,大兒子心事重重,卻誰也不說,消失好幾年的小兒子半夜回門。
我不露聲色,看著程佳,心想你究竟對我隱瞞了什麼?
他躺到床上,堅定地說:“先睡吧,今晚他應該還會出現,我一定要搞清楚真相。”
我回頭看了眼窗外,黑沉沉一片,覺得有些害怕,就趕緊脫了衣服,跳到靠牆的一麵,拉起被子蒙住頭,“你睡外麵,如果他來了就叫我。”
不知過多久,昏睡中,我聽到一陣奇怪的動靜,東一聲,西一聲,好似無處不在,趕都趕不走。
我瞬間驚醒,抬頭一看,程佳坐起來盯著窗外,敲窗的聲音時輕時重,時停時起,像小孩在做惡作劇。
隔著半透明玻璃,能夠隱約看到一個黑色輪廓在不斷靠近。
一股寒意湧上心頭,我愣在那兒,拉著程佳正想說點什麼,他用手示意我先別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