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村陽子從病房出來後,徑直去了主治醫生的辦公室,忍足侑士去病房時剛好撲了個空。病房裏安安靜靜的,陽光從窗外斜射進室內,哈倫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兩隻小短腿碰不到地麵,掛在椅子邊緣來回晃蕩。
忍足侑士進來的時候,他正拿著餅幹在啃,兩隻圓圓的眼睛滴溜溜地打量著進門的男人。
忍足侑士看著一頭柔軟小金毛的哈倫,偏頭望了一眼還在休息的木村雄也,低聲問道:“小朋友,你叫什麼?”
哈倫咬了一口餅幹,沒說話。因為忍足侑士說的是日語,他聽不太懂,陽子平時和他交流都是用英語,在學校和朋友交流也是用英語。日語什麼的,隻是偶爾會聽陽子冒出一兩句,但沒學過,根本不懂意思。
忍足侑士看著一直盯著他的哈倫,伸手摸了一下他蓬鬆微卷的頭發:“你媽媽呢?”
哈倫嘴角沾著餅幹碎屑,問道:“你能說英語嗎?我聽不懂。”
忍足侑士有些意外,換了語言,問:“你媽媽沒教你日語嗎?”
哈倫眨了眨眼睛,搖頭。
*
從病房出來後,忍足侑士拿著手機與向日吐槽道:“木村的孩子教育得不行啊,日語也應該是孩子的母語之一吧,怎麼能隻學英語?”
電話那頭的向日嶽人還沒緩過來,過了好一會兒,才突然驚叫道:“你說什麼?”
“什麼木村的孩子?”
“孩子的爸爸是誰?”
“木村結婚了?那跡部怎麼辦?”
忍足侑士徹底呆住,靠在窗台上道:“我哪知道,我也就是剛看到。”
“不行,我要去告訴跡部。”向日火急火燎道。
忍足侑士忽然咧開嘴笑了一下,謔道:“這主意不錯,他要是知道木村結婚還有孩子了,那表情一定……很精彩。”
“木村在你們醫院?”向日忽然反應過來。
“對,來醫院探望她祖父,把孩子也帶過來了。”
向日靠在沙發上,看著空蕩蕩的辦公室,往磨砂玻璃窗外瞟了一眼,沒看到人,嘟囔道:“跡部也真是的,關鍵時候人不在。”
“你在跡部那兒?”
“廢話,你占了我的窩,我不來這兒還能去哪兒?”向日有些暴躁,“你最好快點從我家撤離,把你那麻煩的未婚妻快點解決了不就完事了。”
“再等一段時間吧,這種時候提,我很吃虧的。”忍足漫不經心道。
“你屁來的吃虧,不就是賠點股份嗎?”
忍足伸手摸了一下鼻尖,無語道:“口氣不小,那可不是一點兒股份。”
“鈴木鹿見都跑國外兩年了,你不跟著一起私奔算了,守著這點股份買墓地嗎?”向日尖酸地吐槽道。
“滾吧,跟你沒話可說了。”
忍足黑著臉掐斷了電話,將手機塞回了兜裏,從口袋裏摸出煙盒,將一隻香煙叼在嘴邊,從兜裏搜索打火機。
鈴木鹿見的事情他不想再聽人說,也聽不得別人再說。如果真的是私奔能解決的問題,他自然毫不猶豫,可是他不能。私奔,拋棄的不止是產業,也是所有親人。
他自小錦衣玉食,一路順遂,父母兄長和親友都順著他,寵著他,大哥俊介已經死了,如今他們這一支繼承人隻剩下他一個。不負責任的一走了之,之後帶著悔恨與鈴木鹿見在一起,他與鈴木的感情再這種痛苦的腐蝕下,早晚會徹底破裂。
到頭來,辜負的是所有人。
沒找到打火機,他將煙從唇邊移開,伏在窗台,將頭探出窗口,看著樓下的綠木和草坪,還有遠處在白樺樹影間稍縱即逝的麻雀和汽車,最終長長籲出一口氣。
似乎,隻能這樣煎熬著,沒什麼別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