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萬千秋夜奔重熙,及至趕到蔡甫府邸已是三日後。
看門老何見他滿麵惶急,問道:“萬總鏢頭怎麼急成這般模樣?”
萬千秋抹了把頭上的汗,忙道:“蔡公公在嗎?我有急事要稟告。”
老何點點頭道:“公公才從宮裏回來,這個時辰應該還沒睡下。”
萬千秋丟下馬鞭就往裏衝,一旁的小廝忙躬身領路。行至蔡甫居室前,萬千秋已一個箭步躍進屋內,倒頭便跪,口中哭號:“公公救命!”
他見蔡甫未應,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看。隻見蔡甫左手支著頭,半倚在榻上閉目養神,中衣大敞,露出的前胸蒼白發皺,渾然不似頂尖高手。
一個清雅嫻靜的中年麗人正坐在榻邊幫他梳發,發絲花白,堪堪一握。
那麗人梳了一炷香的時間,方對蔡甫道:“公公,奴家先行退下了。”蔡甫緩緩道:“慢——你留下。”說著睜開眼睛,投向萬千秋的目光中透著審視與責問。
萬千秋內心七上八下,強作鎮定道:“小的有要事稟告。三日前,祁國公府的端木瀟擅自率領三萬向風軍攻打杭州,趕走了原駐紮城內的南詔琿王。
“如今他已率軍駐紮在城內,耀武揚威。這端木瀟違抗皇命,罪無可恕,公公您正好借機一舉拿下祁國公府。”
蔡甫“嗯”了一聲道:“這牛犢子當真把向風軍領去杭州了。”他見萬千秋麵露得色,閉目對身畔女子道,“離離,我的頭又痛了,替我揉揉。”
女子淺笑回應,纖纖素手按在蔡甫太陽穴上揉捏起來。萬千秋忍不住抬眼偷瞟,見她麵容清麗、姿儀脫俗,左眼角下一顆淚痣更無端添了萬種風情,望之令人眩目。
他正窺得起勁,冷不防雙眼被熱水一澆,一陣熱辣辣的燙鑽入雙眼,忍不住叫出了聲。蔡甫緩緩放下手中的茶盞,殘茶早已冷透,濺落在萬千秋身前的茶湯卻仍冒著嫋嫋煙氣。
萬千秋嚇得不住叩首告罪,蔡甫冷聲道:“你這豬油蒙的眼早該剜出來捏破了。南詔犯境,端木瀟即便是違命出兵,如今克複杭州,今上不賞他便是給足咱家麵子,怎會降罪祁國公府!”
萬千秋連連稱是,蔡甫又道:“這事本與你無關,你不在鏢局裏看著赫連逸,跑到重熙做甚?”
萬千秋聞言,汗流浹背,叩首不止道:“小的辦事不力,懇請公公責罰!”
蔡甫悠悠問道:“赫連逸怎麼了?”
萬千秋眼神閃爍,囁嚅道:“下落不明。”
蔡甫冷哼一聲道:“咱家把赫連逸交給你的時候,人是中毒在身、內力被封,他就是死了、燒了、化成灰了,你也當給我帶來,什麼叫做下落不明?”
萬千秋一頭冷汗,清了清嗓子道:“小的原本將赫連逸關押在鏢局地下的密室中,遍布機關,又上了枷鎖。隻是小的誤中歹計,一時失察,才讓小人有可趁之機,劫走了人。”他見蔡甫麵如冷霜,忙道,
“公公明鑒!小的雖是江湖莽夫,可行走江湖三十餘年,識人的眼力多少有些。隻因那小人……他與公公關係密切,小的才會毫無防備,被他鑽了空子。”
蔡甫乜了他一眼道:“哦?咱家身邊還有如此藏匿甚深的人?”
萬千秋挺直背脊大聲道:“那小人叫做陸淩!”
蔡甫掃了他一眼,沉聲道:“你且細細說來。”
萬千秋忙道:“回公公的話,半個月前那陸淩忽然找上鏢局,手執公公的令牌指名要見小的。小的以為您老有吩咐,如何敢怠慢,自是好生伺候。那陸淩要見赫連逸,小的不肯。他便稱作是公公您的意思,還帶了個人讓我瞧瞧。
“他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竟把赫連逸的孫女捉到了手,說是您老要讓赫連逸見見孫女,好吐出那裂帛劍法。小的不疑有他,依言行事。豈料到了那地下密室,他竟夥同隨行的另一個女子偷襲小的,趁亂將赫連逸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