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門新曆天元十三年春,靠山城來了一場罕見冷酷的倒春寒.
這座位於孟國廣闊疆域北境的第一雄城,為了防止草原上蠻人的入侵,聯合了橫向的十八座城池,在四向的土質城牆早就已經壘的極其嚴實的情況下,又澆築了一層鐵漿,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個黝黑黝黑的鋼鐵巨獸.
倒春寒時節,這座瀕臨草原的雄城上被比寒冬似乎更鋒利的狂風肆虐的有些斑白,那漫天細碎的雪花附在鋼鐵巨獸之上,更是給這座雄城平添了一絲悲涼。
北境的春天常常如此,這場倒春寒便是北境苦寒的終結,接下來就將是一年中牧場最肥美、氣候最宜人的時節了。
而這樣的時節往往會持續九個月左右,在這九個月中,草原上的蠻族往往會過上富庶的生活。而隨之而來便是這橫向十八城同樣期待的九個月的和平,而這場倒春寒,也受到了靠山城內百姓的熱烈歡迎,仿佛那一粒粒不能稱為雪的雪粒子能將他們的笑臉洗刷的更為幹淨。
但是宋明堂此時卻是唯一笑不出來的一個。
作為南楚曾經最年輕的禮部侍郎,曾經風光一時的宋家家主,在那場堪稱鬧劇一般的宮廷政變被鎮壓了之後,這位曾經的南楚天驕隻得輾轉千裏,逃到了這鳥不拉屎的孟國北境。
但好在聖賢書裏沒有提到的那句“有錢能使鬼推磨”確實是真理,這位南楚的禮部侍郎在位十六年,所得的“俸祿”必定夠他在這靠山城揮霍至他歸天的那一日。
至於家裏的那些兒女妻妾.......
早就被以禮為國綱的南楚宋明堂給拋到了腦後。
可誰能想到,那個去年剛剛到了城裏最火的妓院,僅僅一年便是榮登花魁——同樣把這個已入知天命年紀的老家夥迷的神魂顛倒的柳絮兒姑娘,竟然他娘的會是一個爺們!
在這雅間“上善間”裏,宋明堂赤身裸體的被綁在了屋內支撐的柱子之上,眼神中滿是驚恐,而在屋內,一個穿著龜奴的黝黑少年正在胡亂的翻著,一邊翻著一遍眼睛冒光的嘟囔著:“媽的,這老王八是真有錢啊,這回咱們真的吃喝不愁了。”
聽到了那少年的言語,宋明堂雖說還是驚慌,但是心裏明顯放鬆了不少,像這種圖財的毛賊,任由他將身上的那些錢財拿走了又能如何?
我堂堂宋明堂會差這點散碎銀兩?
宋明堂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正在似笑非笑看著自己的柳絮兒‘姑娘’,即使到了現在他也沒有想明白,那個清純中夾雜著嫵媚的人間尤物——即使當初在盛產美人的南楚,他也是沒有見過這種極品的女子怎麼就會是個男人呢?
看著一旁桌上放置的兩個定製的大號饅頭,宋明堂就能想起之前胸前的那一對絕對不止三兩的胸脯搖曳時的風光。
宋明堂失神的模樣自然沒有逃過對麵那人的法眼,對麵那‘女子’的模樣也的確對的起人間尤物這四個字了:膚光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泉,當真如明珠生暈,美玉瑩光,眉目間隱然有一股書卷的清氣。
三千青絲挽作一個涵煙芙蓉髻,斜插一支流蘇扶月白玉簪與其耳墜搭配的相得益彰。粉唇如蜜,這清純中夾雜著的嫵媚卻是更令人沉迷其中。
“別著急,宋大人。”那似笑非笑的柳絮兒姑娘眉頭皺了皺,似乎有些不滿自己這嫵媚的讓人身子有些發軟的嬌媚聲音,便伸出兩根修長的手指,也不見他有何動作,隻是在喉嚨處捏了兩下,便是從嘴中掏出了一塊圓潤的玉石。
拿出玉石的柳絮兒姑娘笑吟吟的看著這位宋大人,張口時聲音卻是變成了一個男子:“宋大人,別怕,我隻是有些事兒想跟您老人家了解了解。若是你老老實實的,咱指定不能難為你一個老頭是不是?”
聽了這榮登花魁的少年的話,宋明堂如同小雞啄米一般拚命的點了點頭。他自認一生雖說樹敵無數,但是都在他宋家最鼎盛的時期全部讓他弄的一個活口都沒留下。在這偏遠的草蠻子的地盤,無非就是為了一些銀兩罷了。
他宋明堂不缺銀兩。
準確的說時天元初年那位貴人給他的銀兩夠多。
足夠他花上三輩子,足夠他拋棄當初扶植他的師傅,足夠他背叛生他養他的南楚!
少年就這麼看著他,臉上始終掛著看上去和煦的笑容,就像是幾十年未曾謀麵的老友一般:“您老也是聰明人,小子就不多廢話了。老實說廢了這麼大的勁,隻是想跟你了解一些事情罷了。”
“天元初年發生了一場變故,十三年中凡是牽扯到其中的,無論是位極人臣還是江湖草莽都莫名死掉了,現在就剩下了您一位了。”
宋明堂第一次露出了一抹驚恐至極的表情!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過,竟然還有人在查探當年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