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除了白色還有別的顏色嗎?
白色的病床,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地板,醫生護士都穿著白色的衣服
薩米幻想過,如果醫院不是白色,而是其他的顏色,比如大紅色,檸檬黃,或者幹脆漆黑一片?再或者,像霓虹燈一樣,弄得五顏六色?
如果是那樣的話,感覺就不像醫院了
薩米呆呆的坐在涼颼颼的椅子上,開始想一些比先有雞還是先有蛋還要荒唐古怪的問題
為什麼大理石地板磚都是四四方方的?如果是圓滾滾的話,看上去就像雞蛋一樣,雞蛋的話,果然還是煎著吃比較好,最好來點番茄醬,等等,自己是不是好久沒好好吃飯了?
天上的雲還是懶洋洋的躺著,天空一如既往用藍色清洗人們的雙眼,消毒水的味道時刻提醒著薩米,喂喂,你還在醫院裏,這裏可不止你一個人,別幹那些事
也是哦,薩米終於察覺到了身邊的人們的異樣眼光,她連忙拉上了袖子,遮住那一道道潰爛的血痕。不過她其實並不怎麼在乎別人怎麼看待她,這隻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罷了
薩米摸了摸口袋,小刀還在,她鬆了口氣,這就好
薩米的醫生終究是放棄了她,今天醫院給薩米安排了新的醫生。兩年前,溫迪還是個又慈祥又有耐心的老太太,她總是用溫柔的眸子注視著薩米,安靜的傾聽薩米的傾訴,再給她倒上一杯醇香的咖啡。
可薩米的靈魂卻越來越支離破碎,終於,那個老太太受不了了,她最後隻跟薩米說了一聲‘對不起’,便收起了那溫柔的眼神,裝好了那些名貴的咖啡
誰叫薩米控製不住自己發病呢,悲傷,絕望,恐懼,無助仿佛是一群討債的債主,每天都會來不懷好意的騷擾薩米
頭痛,胸悶,惡心,眩暈,委屈,憤怒,神經質
用小刀在自己身上劃出血痕,將身邊的東西摔個稀爛,朝最親愛的人們大吼大叫,把自己的頭發一縷一縷扯下來,無緣無故突然開始嚎啕大哭,幾天吃不下一口飯,整宿整宿睡不著覺,無數次試圖自殺,但都以失敗告終
薩米累了。她的靈魂終究一點一點腐爛,隻剩一個脆弱的空殼。她不再拚命自責,她不再抵抗痛苦,她不再有任何希望,她放棄了她自己和身邊的人,每天隻是默默地承受痛苦,發完病後不再有任何思考,隻是無邊際的胡思亂想
旁人怪異的目光?父母放棄自己?身邊空無一人?無所謂了,都無所謂了,反正自己還活著,哦,死了也行,活著和死了還有什麼區別麼?一切都無所謂了,什麼也不想幹了,就這樣吧,怎麼樣都好
薩米一邊把玩著手裏的小刀,一邊等待今天的治療。那個老太太走了,據說新來的醫生十分厲害,就沒有他治不好的疑難雜症。薩米抿了抿嘴,兩隻手像蒼蠅一樣搓來搓去,不管怎麼樣吧,反正自己隻要這麼活著就行,不過最好被輛汽車撞死
換醫生又不是沒換過,他們的治療也不過換湯不換藥罷了,一點用沒有,治療費還出奇的高昂,一張張賬單暈白了父母的頭發,摧殘著父母的身體,它們張開血盆大口,將父母的血汗錢攪得稀巴爛
給自己辦後事的錢也不用這麼多吧,薩米翻了個白眼
時間到了。薩米稍微整理了一下淩亂的衣服,用手指梳了梳亂糟糟的頭發,隨手用髒兮兮的手抹了把臉,直接用身子撞開門,然後像個僵屍一樣用極不協調的動作走了進去
那些令自己更加痛苦的善良,溫柔,自尊,都已經拋棄了,但薩米還是在笑著
心理治療室不知什麼時候撤掉了那些裝滿陶泥小人的櫃子,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水晶玻璃架子,上麵整整齊齊的擺了一排穿著各種各樣洋裝的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