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麵孔被紫色絲綢袍子的大兜帽遮住的少女司寇德提著垃圾袋走出門牌上寫著‘瑞文戴爾星象運程’的小洋樓,緩緩走下山。雖然‘痛苦占卜’本人對生活質量並不挑剔,可是他的三個女徒弟嘴都很叼,早中晚都要準備精製的飯菜,瘋狂消耗著巫妖的研究資金。所以也難怪垃圾處理的紗織會留戀往返了。
不過也不能算消耗,因為她們三個本身就是研究的課題。三胞胎同時具備了先知的天賦,組成了完整的世界因果之書,這是帝國的一級機密,為了第六次大戰所準備的‘領路者計劃’。
不過在引導帝國的命運之前,三姐妹有更好的方法使用她們的天賦,比如‘知過去’的兀爾德負責買菜,總能挑選到最優質的食材。‘看現在’的貝露丹迪負責烹飪,總能將最精華的美味料理出來。而‘視未來’的小妹司寇德負責倒垃圾,每天傍晚隻要她走到山下,一定會正好碰到骷髏垃圾車經過。
不過今天司寇德遇到的不僅是正巧經過的垃圾車,還有影子被夕陽拉的老長的索倫。
“索倫閣下,您來拜訪師傅麼?”司寇德眼睛瞥了瞥男孩的雙手,似乎沒有看到豬肉啊……
“那個預言,是怎麼回事。”陽光從索倫的背後射來,司寇德看不清他的表情,“為什麼我沒能救得了她?那不是‘必然發生的命運麼’……告訴我、告訴我!”
他激動的時候全身蒸騰的法力將光線都扭曲了,勁風吹起絲綢袍子,司寇德頭上的兜帽落了下來。
“你……”索倫震驚得看著女孩的麵孔,銀色的長發和蒼白的瞳孔,是個瞎子麼!
司寇德毫不在意的把兜帽再次戴好,“您誤解了,那個不是師傅做出的預言,他的預言需要‘痛苦交換’才能進行,隻是偶爾會產生與某人相關的靈光,對您的預言是記錄在我的名下的。”
“那麼你已經知道了麼,你早就看到我救不了她麼!”索倫焦慮得問。
“您誤解了,”司寇德搖搖頭,“視未來是很微妙的,當然我擁有明確看到‘明天之後的某人或某事’的天賦,可如果是與我不會相交的未來,當然是不必要‘看’的。寫信給您,是因為我看到自己某日會向您發出一條預言,所以到了準確的時間我就會這樣做。”
“……那麼那兩個她到底是指誰,被你所寫下的事情,不要輕易得說出因為會寫所以寫這樣曖昧不清的話啊!直接說你救不了她不行麼!我也不會產生莫名其妙的期待了!”索倫怒吼著。
司寇德沉默了一會兒,“我不知道您經曆了什麼樣的事,也無法給您答案,隻能提醒你,對未來的預言必然發生在未來,明確的時間點是不可能給出的,如果您這樣的確定預言是錯誤的,那麼我也能確定那個預言還沒有發生。”
她輕輕得屈膝行了一禮,“告知您命運令您產生了困擾,我很抱歉。”
然後司寇德轉過身,隨著落山的太陽一起,緩緩得消失在森林的深處。
索倫看著左手手背烙印到骨肉中的法陣,“所以和你在一起不是我的命運?”
他不願再多想,身影化作一團黑煙飛向夜空,穿過城牆和高塔落在了首都正中心的廣場上,聳立著銘刻了開國亡靈法師生平的二百八十四根石柱所圍成的天井中央。
波魯裘斯和吉爾特在那裏等著他。
“這裏往下,就是偽沉眠之海。”吉爾特踏了踏青瓷磚鋪成的地麵,“以他現在的傷勢,絕對不可能使用虛閃,可是也無法進入純粹的瀕臨二次死亡狀態,所以一定會用最古老的辦法,激發這個傳送法術陣到鏡位麵去。在那之前殺掉他。那麼最後確認一次目標。”
巫妖亞丘卡斯,用特殊的咒語把轉化前自己的壽命以‘時間段’的形式分成無限的分身,隻要還有一個‘過去的自己’沒死,他就不會被算作‘第二次死亡’。另外所有的分身是共用靈魂,魔力不會有似乎影響,但是亞丘卡斯會選擇精力最旺盛的時代作為本體,這樣法術的咒力更強,而且外形也更美觀。因為這種‘時光化身’的禁咒魔法而獲得白袍的亞丘卡斯被稱為‘時間線上的舞者’,在變化類魔咒的造詣上幾乎無人能及。
觀察亞丘卡斯的死亡記錄,被烏爾裏德斯偷襲砍成重傷的情況有三次。亞丘卡斯會多少魔法和禁咒不得而知,那位兵王的戰鬥方式單調卻是人所共知,牽扯到因果律必中的斬術和劍靈。而這樣單調的攻擊模式連續三次致其死地,那麼他的破綻就看到了,不精通因果律,而且極度自大!
再加上索倫提供的烏爾裏德斯自稱擅長靈魂攻擊的法術的情報,對血仇沒有理由留手,聯係到亞丘卡斯本人隻是損失了幾個分身就不得不前往偽沉眠之海修養,一定是靈魂麵受了極重的創傷。無論是施法還是感知都被極大的削弱了。
那麼這就是最好的機會了。
他們無聲得靜立在廣場中,陰雲遮蔽了月亮,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三個男孩可以彼此聽到互相的心跳,沒有人說話,因果絲從他們腳下蔓延開覆蓋整個廣場,編織著天羅地網。
當這龐大的法術完成的時候,一點火光出現在了街道的另一端。
是一輛馬車,不是那種出租似的骷髏馬,拉車的是夢魔,車夫是一個高大的黑袍,從呼出的冷氣判斷是某種亡靈。
車門打開時,可以通過夢魔的烈焰清晰看到車門上所畫的薔薇與戰錘。是聖阿黛絲家的家徽。一個白袍的青年走了出來,病懨懨的眼影很重,寒風吹得他一陣哆嗦。
亞丘卡斯不耐煩得揮揮手,示意車夫可以離開了,然後邁步向著廣場中央的法陣走去。
三個男孩冷冷得看著他,把手探進袍子下。
亞丘卡斯就這樣毫無防備得走了過來,陰謀結界庇護之下陰謀的目標完全無法看見陰謀者,哪怕他是個巫妖。
索倫和波魯裘斯走到兩側,吉爾特左手持著矛尖,右手按在袍子下退到了法陣的中心,立在巫妖麵前。
亞丘卡斯走進了三人品字形的包圍之中,伸出右手想要觸發通往偽沉眠之海的法陣回路。可是這個瞬間,耳邊傳來水簾被撞開的一聲輕響,吉爾特的麵孔驟然從陰影中冒了出來,左手的矛尖刺進了他的心髒。
“什、什……”亞丘卡斯震驚得看著毫無征兆出現在麵前的少年,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必死之果。”吉爾特鬆開左手,退了半步,於此同時陰雲退散,清冷的月光照射到了廣場上。這個時候他體表褪下了陰謀結界效果的那層紫光,雙手所握著的銀光流動的短劍在月光下閃爍著,晃著巫妖的眼睛。
難、難道是!
“哈——!”“啊————!”波魯裘斯和索倫抽出袍子下被附魔紙所包裹的銀劍從兩邊衝了上來,劍刃直接刺透了亞丘卡斯的肋骨把他釘住。
“哇啊啊啊——!!”被靈魂的劇痛和恐懼以及劍刃充斥了心髒的亞丘卡斯慘叫著,瘋狂得掙紮著想要擺脫死亡,可是大股的黑血從他五孔湧出來,魔力卻絲毫也調用不起來。
泰坦的血肉,金屬屬性,亡靈斬除,封魔
“必殺之因,”吉爾特用雙手握住短劍,一個突刺將劍尖紮穿了亞丘卡斯的喉嚨,濺出的大鼓黑血噴了他一臉。
“咯……咯……”被刺透了喉管的亞丘卡斯身體像破了洞的水袋一樣向外噴射粘稠的黑色血漿。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下去,眨眼變成了森然的白骨,被風一吹就消散在空中,隻留下一身白袍。
還沒行駛出多遠的馬車又駛了回來,車夫的黑袍亡靈咆哮著,似乎是在呼喚他被刺殺的主君。
波魯裘斯斜眼看著那馬車,把銀劍裹在附魔紙裏,然後伸出手,地麵的磚石也猛然扭曲,把馬車抓得稀爛。
車夫的亡靈咆哮著一揮手將岩石的手臂打得粉碎,大踏步的衝來。
和波魯裘斯一樣全身被黑色的鮮血所沾滿的索倫一樣收好劍,袍子無風而動,大團的黑霧噴出如同刮起了狂風,豹子似的魍鬼猛得把黑袍的亡靈撲倒,兩大團墨色翻滾著廝打在一起,把廣場周圍的石柱打的粉碎。
吉爾特伸手拔出刺在白袍上的矛尖,立刻從虛空中衝出大團的黑霧衝進袍子裏,眨眼功夫又是一個亞丘卡斯睜開眼睛
“哼,果然如此,必死之果,必殺之因。”還沒等對方說話,吉爾特就再次用矛尖刺中他的心髒,然後一刀砍掉亞丘卡斯的腦袋。
索倫看著那顆腦袋滾動著化成黑煙消失,用衣袖擦掉臉上粘稠的血漿,隨手從腰間拔出魔杖指著剛把他的魍鬼踢出去的亡靈喝道,“Expectopatronum!”
火光擊中黑袍亡魂的腹部,一下把它點燃了。深夜中高大的亡魂燃燒著熊熊火焰,尖嘯著撲倒在廣場中央,他身邊吉爾特和波魯裘斯一刀一刀把亞丘卡斯砍得死去活來。場麵如同煉獄再現,格外駭人。
“不、不……等一下……”一個老年的亞丘卡斯被攔腰砍斷,艱難得爬著試圖逃開波魯裘斯和吉爾特的追殺,盡然爬到了索倫的腳邊,“為什麼、為……”
索倫一腳踹開老人抓他袍子的手,拔出手中銀劍一揮將他半個腦袋削掉,眼前的屍體立刻化成黑色的血液爆開。
波魯裘斯走過來,拿起白袍上的矛尖等了一會兒,又一擊把矛尖紮進一個十幾歲的亞丘卡斯背心,大概是不想聽小孩慘叫,很快就補了一刀把他殺了。
“還有幾個?”索倫抬起頭看著廣場周圍,被亡魂的火光照亮,密密麻麻的亞丘卡斯站在廣場外,麵孔扭曲著對著結界中三個法師學徒怒吼,可是在因果律的束縛下卻無法進入結界的範圍內,隻能眼睜睜得看著自己一個一個被殺掉……
“還早呢,天亮前能全砍死就不錯了。”吉爾特走到他身邊,一揮手把火焰熄滅了。
從死亡記錄上看,亞丘卡斯的分身是按‘二十歲’‘三十歲’稱呼的,那麼到底是每十年一個還是每一年一個呢?又是到什麼時候為止呢?是轉化為巫妖的年齡還是現在的年齡?陰謀策劃的時候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麼算,最後決定,慢慢殺唄。
“啊!啊!啊!”兩個人扭過頭,看見波魯裘斯正用短劍砸一個老年的亞丘卡斯腦袋。
“你是變態麼?”索倫和吉爾特用眼睛白他。
“我砍的劍都鈍了!索倫,重新熔一下。”波魯裘斯和索倫交換了銀劍,一刀就把這個亞丘卡斯超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