紂王點頭道:“妲己為蘇護之女,蘇護勢力不廣,遠在北疆,於這權勢製衡一道上,確是隻有她方能擔任王後人選,隻是東伯侯失了愛女,必不甘罷休,此事還要從長計議……”說畢沉吟半晌,不再吭聲。
浩然隻在書中讀到紂王暴虐,殺了薑後,又逼死黃妃,從不知真實曆史中竟有這些內情,又牽扯到權臣勢力,隻覺腦中盡是解不開的亂麻,想阻撓妲己為後,卻又偏生沒了半點說辭。
紂王歎了口氣,道:“孤登基時國力虛空,四侯不穩,否則也不願屈服於這強加的姻緣,未料黃妃攛掇薑後前來行刺你與妲己,孤正好借此來由,再行廢立之事。”
浩然心頭一震,抬頭望去,紂王卻隻淡淡道:“薑後脾氣倔強,含恨而死。孤已不想追究黃妃之責,你卻毫不體諒孤的難處,直是令孤兩麵不討好,當了昏君。”
費仲一聽此言,忙老淚橫流,哀歎道:“大王何出此言!司墨縱直諫犯了龍顏,也是一片真心愛君,為臣之人,絕不可能有半絲怨恨之意。日後是對是錯,當有千秋史書裁斷。”
這話說得極是圓滑,紂王受用無比,浩然卻覺得言中盡是說不出的諷刺意味,幸好菜已上席,紂王親用銀筷試過,方給浩然挾了。
費仲又連聲拍馬道:“這筷子原是大王發明的,大王英明神武,隨意所想之物,便是造福萬民的……”直聽得浩然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君臣三人飯後回宮不提。
再說薑子牙把雷震子與哪吒遣去何處?
自夏桀覆滅以來,殷商沿襲舊製,分封諸侯八百,東、西、南、北四大諸侯各率兩百,稱為“伯侯”。伯侯定時朝拜天子,繳納歲貢,稅收。後宮薑後已死,娘家東伯侯尚不知情,到得歲末,薑恒楚依舊率了三千家將前來朝歌探望女兒,麵謁天子。
四伯侯路途遠近不一,卻似商量好般的同時抵達朝歌。女兒貴為一國之母,薑恒楚自是意氣風發,一入城外驛站,便邀了西伯侯姬昌飲酒作樂,稍後南侯鄂崇禹,北侯崇侯虎相繼來到。
四侯自商湯起承襲封地,麵和心不和,寒暄幾句,便揀那沒要緊的領地要聞談談,酒過三巡,殿外忽聽傳令報:“宮中來人求見西侯爺。”
薑恒楚疑惑道:“姬兄與天子座前有來往?”須知薑恒楚之女身為王後,北侯崇侯虎又與朝中費仲、尤渾二人素來交好,往年到了朝歌,宮中來人都隻秘會東北二侯,告知宮廷內各種動靜,龍顏喜怒。不防今年女兒把自己晾著,宮中來使隻宣毫無幹係的姬昌,這是什麼道理?心下不悅。
姬昌也是毫不知情,起身時宮中兩名來人已進了驛站,卻不施禮,隻是冷冷掃視四侯。姬昌見後頭那人麵容黝黑,粗眉高鼻,嬉皮笑臉,渾不似宮廷侍衛打扮,定睛一看,有幾分熟稔,又從未見過,這可奇了。遂道:“二位兵哥有何見教?”
後頭那人正是姬昌親兒雷震子,一副憊懶模樣,嗤道:“旺財見過侯爺。”
領著雷震子前來的卻是哪吒,哪吒撩起武服,遞出一封密函,姬昌接了信,正欲詢問時,雷震子又道:“侯爺這便滾出朝歌去罷。”
姬昌聞之色變,哪吒卻微微側過頭,似在辨認窗外動靜,姬昌正要怒斥其出言不遜時,隻見雷震子與哪吒原地轉身,一陣風過,兩個大活人卻是消失在眼皮底下,沒了蹤影。
夜已深,朝歌城內馬蹄作響,卻是又有另一隊人馬疾馳而來,內間薑恒楚喝得醉醺醺的,放聲問道:“姬兄,可是我女兒遣人來了?”姬昌好生不解,拆開手中密函,隻見布上字跡不知出自何人之手,隻有兩句題詩:
今日傳杯歡會宴,明朝鮮血染市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