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傾瀉在大地之上,給雨後清冷的空氣帶來了一絲絲的暖意。
雲天雙膝跪在月柔和李老漢二老墓前,頭低的沉沉的,一身白袍被剛才傾盆的大雨淋得透濕,斑斕的血跡被雨水侵花,形成一片片猩紅的斑點。即便是在午後暖烘烘的陽光下,也是讓人感到陣陣涼意。
但是身外的涼,又怎麼比得上內心的冰涼呢?
長長的頭發隨著雲天低垂的頭飄落下來,擋住了他的臉,讓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微微顫抖的身軀,若隱若無的啜泣聲,卻是顯示了雲天此時的不平靜。
“對不起,月柔。都是我的錯,我來晚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雲天就這麼低著頭,嘴裏不停地嘟囔著。內心的悔恨,痛苦,絕望,幾乎將要把他的精神擊垮。 他隻是機械的重複著這幾句話,好像隻有這樣,他才能得到那道倩影的諒解。
或者說,是他自己的諒解。
他慢慢的抬起頭,通紅的雙眼昭示了他此刻內心的煎熬。他緊緊咬著嘴唇,顫抖的雙手從懷裏掏出一張紙。紙上清秀的字跡似曾相識。
此生無悔,願不負卿。
幾滴眼淚,就這麼滴了下來,弄花了紙上的字跡。
此刻的雲天,再也無法忍受內心的痛苦,他雙手緊緊的把這張紙護在胸前,低著頭,哭聲漸漸的高了起來。他的哭聲越來越大,哭聲像山崩,似海嘯,驚天動地,形成了一場特大的暴風雨,好像深在內心的火山即將要爆發似的。
漸漸的,痛哭的壓力讓他的的頭越來越低,哭聲也愈發沙啞,他漸漸彎下了腰,最後甚至直接癱倒在地,蜷曲著身體,就像是一隻被刺激到的蝦,緊緊地弓著腰,雙手護在胸前,似乎在護住自己破碎的心髒。愈加低沉的哭聲,也隨著顫抖的身體,不停地顫抖著。
斷斷續續,不停不絕。
“唉~”
又是熟悉的白色霧氣慢慢升起,塵老淡淡的身影出現在了雲天身後。他看著倒在地上痛哭的雲天,蒼老的眼神愈加複雜,有同情,有責備,有回憶,有向往……
“唉~”
一聲長長的歎息,在天地間回蕩……
“撲通!”
雲天猛地一頭紮進浴缸裏,溫熱的水把他完全包裹,暖暖的感覺讓他慢慢的沉浸了進去,一天的混亂與痛苦,似乎在這一刻,完全隔離了開來。
隻有心底的角落,還有一個美麗的倩影,在衝他溫柔的笑著。
清冷的月光就這麼灑下來,穿過半開的窗子,傾瀉在書桌上,照在那張微微發皺的紙上,被淚水抹花了的字跡,顯得那麼落寞淒美。
雲天靜靜的坐在窗前,白色的衣袍敞開著懷,一道新傷在胸前清晰可見。這是今天被孫家護衛圍毆時,不小心被人一劍劃在胸前,留下的一道不深不淺的傷口。事後雲天用些草藥做了簡單的處理,已經好了很多了。
但是身上的傷好治,心裏的傷,是要跟隨一輩子的。
雲天麵無表情的坐著,冷冷的看著窗外的月光,輕輕地道。
“師父,你說,真的有命運麼?”
飄在他背後的塵老,看著眼前這個落寞的少年,心裏也是複雜不已。
這個徒兒,這次真的是傷的太重了。
即便是飽經滄桑如他,在那一刻,也被雲天的瘋狂所震撼。一個年僅十八歲的少年,就像是一尊絕世殺神,目無表情的肆意殺戮,劍之所至,必見血光。
轟鳴的雷聲,傾盆的大雨,似乎都在為他的殺戮配樂。
那一刻,塵老似乎看到,自己眼前的不是那個沉穩的少年,反而是像自己一樣的那些老家夥們,不把生死放在眼裏的老家夥們。
可見,這次雲天真的是傷的太重了。
隻有心的傷痛,才能讓一個年僅十八歲的少年,變得如此瘋狂。
因此,塵老知道,自己此時說什麼也不能勸解得了這個徒兒,心傷,隻能由時間來衝淡。所以他選擇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