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普灑在綠瓦紅牆之間,飛簷突兀橫出。街道兩旁店肆林立,鱗次櫛比,可算壯觀。街道一直向東南延伸,一眼望不到底,但是街上依舊車馬粼粼而來,行人川流不息。不少吆喝著口號的小商販,臉上洋溢著笑容,在極力推薦自己的貨物。
這是軼懷第一次出宮,也不免好奇了些。但一想到蓴妃所交代的事情,腳步瞬間沉重了起來,心中對燁國此次之事,也是多有猜測。
燁王雖安分守己,不喜爭奪,但大王子沐鉻鎳自小聰慧心有謀略,他在外運籌帷幄,打探局勢,按理來說,不會出現問題。那這次與蓴妃失聯,究竟是不得已,還是有意。
軼懷環視了周邊,目及之處,一片繁華。然,腦海之中的青白書文字,頓時如洪水一般襲來。今日所看到的一切,將在硝煙彌漫中終結,然後又在戰火消解之時重生,在年華車輪中循環,無限循環。百姓們最是無辜,卻要承受著天下所有蠻橫之人野心勃勃造成的一切傷害,可唉可歎。
軼懷將心裏這些突如其來的想法快速掐滅,整理了一下心情便走到城南的閑來酒樓。
閑來酒樓位於城南的繁華地段,開業至今已有八十餘年。從一開始默默無聞的小茶館,到如今名動棣益城的奢華茶樓,可謂用心。閑來一樓為普通桌椅,供來往賓客閑坐,二樓為客房,供人小憩,三樓為獨立廂房,布局簡單,且大有深意。
軼懷於閑來酒樓坐下時,還未到未時,酒樓裏的人不多,軼懷挑了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小二紗寶恭敬地拿起帕子,使勁將桌子擦幹淨:“姑娘一個人嗎?”軼懷點了點頭,而後擔心小二聒噪,浪費了時間,便隨身掏了點銀子,說道:“溫壺好茶,再來幾碟招牌菜。”
“好咧!姑娘稍等片刻。”小二接過銀子,掂了掂重量,便離開了,沒過多久,他便將茶菜端了上來:“姑娘慢用,小的叫紗寶,有事喚一下,立馬便到。”
軼懷頷首,之後便獨自品著茶,剛入口的苦澀,再到滲入喉嚨裏時的甘甜,這茶雖比不上宮裏的名貴,但細細品嚐別有一番滋味。她品茶的空隙,餘光瞟了瞟這間酒樓來往的客人,見的皆為平民百姓,三三兩兩各自聊歡,並未見有何不妥之處。
來往的人換了幾批,依舊未有人走到軼懷的身邊。軼懷心雖急,但也隻好呆坐在此地。期間進來過幾批人,雖有幾個賊眉鼠眼,但身著樸素,不像是有問題的人。雖偶爾有人多瞧了自己幾眼,她回望,對方便躲過了眼神,可見隻是欣賞自己的樣貌。她借勢,將自己發髻上的珠釵擺弄了一下。
這時,鄰桌來了三位大爺,一直在竊竊私語。軼懷看了看他們的表情,皆戰兢恐慌。礙於身份,她不好過多與這裏的人接觸,隻好挪了挪位置,豎起耳朵,假意品茶。
“誒,你知道嗎?最近城裏,不知為何多了一批難民。”
“聽說那些,都是從四朝逃過來的,怕是這個城也不太平了。”
“上次老黃家的小孩不小心撞到了那些人,都被嚇哭了,小孩說他們的眼神很恐怖,要吃人一樣。”
軼懷聞言,不免疑惑。
素皇在世時,治國有方,獎罰分明,淋夏一生愛民如子,體恤百姓,按理來說,哪怕錫皇受太後輔公控製,城中也不至於民不聊生吧。突然多了一批難民,定是哪出了問題。
軼懷連忙叫來了紗寶,問道:“小二哥,我甚少在城中,想問問,城裏有哪裏適合姑娘家買胭脂水粉的地方。”
店小二警惕地望了望周圍,然後在她耳邊說道:“姑娘,最近還是別逛了,最近城中多了很多四朝人,看他們的行頭,怕是……”
軼懷笑了笑說道:“小二哥,有如此慧眼,倒讓姑娘佩服。”
“當然,我在城裏二十多年,城中有什麼異動都逃不過我的法眼。”紗寶很自豪地說道。軼懷笑著點了點頭表示了自己的讚賞之意,他很滿意幫她添了茶水,便走了。
酒樓裏的人來來走走,將過未時,軼懷都沒等到蓴寅口中的探子。她便知再等下去也無用,便起身離開了酒樓。
軼懷來到了附近的五叔包子鋪,掏出了小半袋銅板,問道:“老板,這些夠買你多少包子。”老板看了看她手中的袋子,眼睛一亮,連忙說道:“全部包子給你都綽綽有餘了。”說罷,兩夫妻笑嗬嗬地幫她將全部的包子裝了起來,妻子慈藹笑道:“姑娘一看就麵善,這些包子,是要賞給那些難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