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張家大娘在前麵“披荊斬棘”的開路,很有一把子力氣的李小草在一旁輔佐,還真就在人山人海中開辟出了一條通往砍頭台的路來!
李樹很有自知之明的沒有逞強,隻是亦步亦趨的跟在兩人身後,即便如此,也沒少被旁人衝撞推擠。
等終於來到了最裏麵,李樹連喘了幾口大氣,十三歲的身體剛好和那些大人的腋窩高,人群裏又擠又悶,隻要一喘氣滿鼻子的汗酸、狐臭味,差點把他熏暈了。
咚,咚,咚~
還沒等他回神,就聽到有沉悶洪亮的敲鼓聲響了起來,一聲接著一聲,一聲快過一聲,蓋過了這菜市口的所有喧嘩和吵鬧。
每一聲鼓聲,都好像敲擊在人的心口上,讓四麵八方的人都下意識的安靜了下來。
李樹揚頭看向用木頭築起來的差不多有一丈高的砍頭台,正見到四個差役喝罵著將犯人一步步押到台上!
“這就是偷孩子、挖心肝、修邪術的妖老道?”
和他想象的有些不同,本以為會是一個妖裏妖氣、肮髒醜陋、青麵獠牙的道人,可並不是。
灰色的囚服纖塵不染、頭發梳的一絲不苟、體態富貴、臉龐紅潤,個頭不高,樣貌如常人,乍一看,和李樹見過的那些在河邊下棋的老先生並不兩樣,甚至看起來還多了一絲和善和貴氣。
但見,捆綁此人的繩索不是普通的麻繩,竟是兩指粗的精鐵鎖鏈,從脖子纏繞而下,胸口就纏了三道,雙手兩腿都綁的死死的,完全動彈不得,就像是待宰的豬羊一般,任由四個差役用木棍挑上來,麵朝南跪在了台上。
一時間四周又湧動起來,對著砍頭台上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哥,他看起來不像壞人呢。”李小草細聲說。
沒等李樹說什麼,一旁張家大娘大聲道:“這才叫人麵獸心,小草丫頭,你還小,見得世麵少,可得記住了,一個人是好是壞,不是從臉上看出來的。”
李樹暗暗點頭,張家大娘的話一向是話糙理不糙。
“衙門都要砍他的頭了,又是山上來的上仙親手抓到的,豈會有錯,隻恨他隻有一個腦袋,不夠給那幾個無辜的娃兒賠命!”
“山上來的上仙”這是李樹第二次聽到張家大娘提起了,說實話,妖老道有點讓他失望,那上仙究竟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有穿著官服的衙門中人走到了砍頭台前,先是朗聲道:肅靜!然後展開了手中的宣紙。
“經本衙查實,受刑人對外自稱寶道人,本名齊元寶,雲國三河郡嵩縣人士,大唐曆八百八十一年生人……”
嗡~
聞此言,民眾都嘩然了。
李樹也一怔,現在是大唐曆九百八十九年,妖老道是八百八十一年生人,這麼說……竟然已經一百零八歲了?
在看台上的妖老道,哪裏像是百歲老人,氣色紅潤有光澤,盤起的頭發沒有一根白頭發絲,一口氣上五樓都不帶喘的,完全就是四五十歲的樣子。
“於三月前,禍亂我嶽古縣,偷盜殺害幼童有六,四男兩女,人仙公憤,自當明正典刑,依我趙國律,當受砍頭之刑!”
民眾們聽到妖老道害了六個孩童,都不再關心年齡,免不了一腔憤慨的唾罵,更有人以物投擲,發泄恨意,有人扔剛買來的青菜蘿卜,有人彎腰撿拾石塊。
李樹自然也不例外,心裏暗道:“張大娘說的真對,砍頭算是便宜丫的,這個世界怎麼沒有淩遲?要是上輩子,關進監獄裏,不出倆個月你個妖老道變人妖老道,痔瘡都不用做手術就幫你治了……”
很多人用青菜蘿卜雞蛋土塊石子劈頭蓋臉的打老道,可很少有扔的準,再瞧那跪在台上的妖老道嘴角噙著笑,好似不屑一般,著實可惡。
李樹也貓腰踅摸,還真從腳下撿到了一個灰色的小石塊,掂量了下後拿手握住,用了最大的力氣朝著砍頭台上砸了過去。
恰在此時,他聽到身旁有人大叫了一聲:“我剛掉了五兩銀子,誰撿到了,還我……”
李樹:“……”
小石子扔出去的同時,他也察覺到了,手裏的不是石子,竟是一塊銀子,臥槽!五兩的銀子,足夠他和妹子大半年的米糧錢了。
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扔出去的銀子也一樣,那塊五兩重的銀子劃過一個漂亮的弧線,在眾多的爛菜葉土塊中脫穎而出,一擊而中,啪的一下砸在了妖老道的腦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