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看到孫海富,是一個下午。
他坐在客廳裏,正抽著煙,阿花大媽站在一旁,其他工人在外麵修剪著草坪。孫海富看到我,就露出那一貫的笑容,不知為何,我突然覺得他的笑有點令人倒胃。
他熱情地說:“呀,小慧回來了。”
他走到我的跟前,然後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就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看樣子還準備摸我的背部,我一手撥開他的手。他愣了一下,但是很快恢複了常態。阿花大媽似乎看出了名堂,她主動插諢打科:“孫先生,要喝點水嗎?慧慧小姐要去換衣服了。”
“我問你話了嗎?”孫海富厲聲說。
我徑直走到了客廳沙發上坐了下來,我打開了電視,把音量調到很大。
“小慧……”他走到我跟前,“最近你收沒收到什麼信?”
我假裝沒聽見。
孫海富又喊了我一聲,我依然假裝沒聽見。
這時,孫海富然把電視關了,聲音變大了:“小慧,你聽到我說話了沒有?”
我轉過頭,盯著他看,然後歪著頭說:“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你最近收沒收到什麼信?”他趴到我身旁的沙發上說。
“我收到信向來很多。”我隱隱約約感覺到他指的是那1200萬的事情。
“就是一個律師事務所寄來的信。”
“沒有。”
老家夥變了臉色:“不會吧,你撒謊。我查了一下,你母親名下的銀行賬戶都沒錢了,而且這個房子的戶主也換成了你的名字。”
“你都知道了,還問我幹什麼?”
“最近,你爸……”他突然欲言又止,“你孫叔叔我,最近公司有點困難,需要一筆錢周轉啊。你看……能不能借……”
“不可能!”我直截了當的說。
“怎麼?還和孫叔叔計較?我以後的錢還不都是你的。”他露出極其謙卑的模樣,這樣的樣子,就像當年他去派出所撈我時的樣子。
我默不作聲,讓阿花大媽為我倒杯水。阿花大媽走開了……老家夥向我靠近,又低聲說:“再說了,你都是我的人了……”
一種羞恥感,忽然從我的腳板底,直湧上我的心口,好疼,然後沒有半點猶豫,就直接湧上我的腦袋裏。我轉過頭直勾勾的盯著他看:“你……你……你你下流……給我滾!”
“哎呀,我那裏下流?真懷戀你的**聲。”他的無恥讓我渾身發抖,我舉起手,一個耳光打過去,可是被他抓住了我的手。
“嘿嘿,還來脾氣了。”
“你這個卑鄙無恥的老家夥,我不會給你一分錢的。”我的潛意識告訴我:眼淚似乎要醞釀了。我堅強地忍住,生活的多年苦難讓我養成了驚人的耐力。我可以忍耐一切痛苦了。
老家夥火了,“我看你不曉得好歹了?你知道你吃誰住誰的嗎?”
這時,阿花大媽走了出來,我沒有出聲。
“算起來,這個房子是我買給你那個死鬼老媽的。”他又欲言又止。
我忽然感到人可怕起來,像魔鬼。
不久前,難道之前孫海富和我母親的恩愛,真的就是一場戲?
“這個房子從現在開始是我的。”我說,“它連同媽媽的個人財產全部歸我。”
“你……“
他吵了好久,罵著,喊著,最後丟下一句:“臭婊子。和你老媽一個德行!小蕩婦。”
我抄起茶幾上的水果刀朝他刺去,阿花大媽一把拉住我:“小慧,別這樣!”
孫海富往後退了,也許是驚訝我舉刀的舉動。
“孫先生,你先走吧。”阿花大媽說。
老家夥走了,我坐在沙發上久久不能說話。
“小蕩婦”這三個字在我的耳朵裏回蕩著,久久不能散去……我果真就是一個小蕩婦麼?是的,我是一個小蕩婦。我的生活已經很放浪了。我不止和一個男人上過床,我抽煙,酗酒,幾乎無惡不作。我是個惡貫滿盈的女孩。或者說我根本連稱作“女孩”的資格都沒有。女孩,多麼純潔的稱謂啊。人們已看到“女孩”這個字總會想起青春,可愛,總會讓人油然而生憐愛之情。而我——我是一個沒人憐愛的女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