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4 再現裂痕(2 / 3)

這句話,我想了很久。不過,其實我們都沒那麼了不起,因為當我們鄭重其事地說寬恕時,其實是因為心裏還很在乎,想找個理由,解脫自己。

我想,我應該寬恕我眼前的母親,又或者我應該寬恕許多許多,一切一切。

拿起是滿,放下即空空,願我能放下一切沉重,換來輕鬆的存在。

升入高二的第一天,我希望能給自己一個新的開始。

跟媽媽的關係越來越好,我終於感到了久違的家庭溫暖。孫海富到惠州去了,聽說那裏有一個房地產項目,會幾個月不回來。我也不需要麵臨那些尷尬的關係。我也給自己定下自己的目標,把學習搞上去。

雖然,丟了幾年書本想補起來並不容易,可是我想事在人為,自己終會排除萬難的。在爸爸去世三周年那天,媽媽陪我來到墓園掃墓。

媽媽跪坐在爸爸的墓前,伸手撥開墓碑前的落葉,然後放下白菊花。然後把隨行的鐵盆放置墓碑前,並把帶來的黃紙在盆中點燃。

這一切動作都極為自然連貫,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變化。我相信,媽媽是愛過爸爸的。

跪在爸爸墓前,我沒有說一句話,可是心裏已經告訴爸爸,我已經原諒了媽媽。

我的成績也從倒數,衝到了年級200名,按照班主任老師的說法就是那是能考上一般重點大學的名次。

不過,就在我覺得一切都向好的方向發展時,1999年的愚人節,卻給我開了一個玩笑。

偉漢說,聶廣文要被放出來了。

我心中一怔,仿佛是一條不願意被提及的傷疤再次被撕開。我問偉漢,今天是愚人節,你不會在逗我玩吧。

偉漢說,我即使開什麼玩笑,也不會拿這個開玩笑的,我知道這個消息後,馬上就來告訴你了,我想你會很高興。這兩年,你為文哥做的夠多了,我們都看在眼裏的。

望著這個“少年古惑仔”天真的模樣,我忽然有點想笑,他依然還在憧憬著聶廣文日後“東山再起”。我不明白,這些小男孩為什麼心中就有著當“草莽英雄”的情結。

我問,才被關了兩年,怎麼那麼快放出來?

偉漢雖然沒有文化,可是對於我措辭中用“才”這個字,似乎有點驚訝。他愣了一下,才說,聶廣文的爸爸擺平的,他們潮汕人就是有辦法。

我沒有再說話。

偉漢問我,要不要去接他。我說,他們家裏人會接他的,我就不去了。

說完,我就走了。回到家,我攤開我的功課準備複習,可是我卻難以集中精神。如果每個人都有難以逃脫的記憶,那麼聶廣文就是我難以抹去的恥辱。但是,我對聶廣文也是有愧疚的,因為是我把他送進了監獄。

而我當初的任性之舉,以至於後來發生了一係列荒唐的故事。

聶廣文從少管所出來後,一直通過偉漢聯係我。他給我打了電話——電話裏,那把聲音雖然沒有褪去少年的音線,可是卻多了一點不自信的中規中矩。

他說,嘉慧,過去的我不懂得珍惜你,請你原諒我。偉漢他們都跟我說了,你為了我一個人對付“肥佬張”,那是對我的情誼。

我沒有想到,如今的聶廣文不再像過去那般暴戾,反而學會了感恩。可是,這樣的他卻讓我的愧疚感更加劇烈。我知道,我不再愛他,甚至也不再喜歡他,畢竟是這個人在他荷爾蒙分泌最旺的時刻,用他的衝動,奪走了我一生最寶貴的東西。

如果可以選擇,我希望這一切都未曾發生過。

可是,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電話裏,聶廣文哀求我,希望明天能和我見見麵。我答應了。

跟聶廣文的見麵,是在北京路路口——城市最繁華的商業步行街。

那天一清早,我化了濃濃的煙熏妝,還專門去挑染了頭發,燙了一個大波浪發型,穿上了媽媽從法國買回來的黑紗裙和羊皮皮鞋,還戴上了各種首飾,目的隻希望把塑造得成熟一點,讓人能多幾分距離感。

見到他是在北京路路口,他顯然是經過精心打扮的,不過品位並沒有多少提升,依然穿著過去的黑色緊身T恤和黑色喇叭褲,唯一跟過去不同的是他那矚目的平頭。偉漢他們就站在他不遠處,看來,他還是醉心於當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