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言醒得有點猛,眼睛酸澀,頭很疼。
很奇怪,房間裏有股怪味,一時分不清什麼東西發出的,家裏一向很幹淨。
都是因為酒精,昨晚喝得實在太多了。
而且酒後也睡得不很踏實,一直在做夢。
他夢到自己在樓頂仰望深藍的夜空。
金『色』星光璀璨。
整個銀河閃著光在旋轉,燦爛幽遠,就像是梵高的《星月夜》。
天空中還發出擊鼓一般的聲音,神秘空靈,環繞回『蕩』。
星光漸漸彙聚成千百艘巨大的、閃著燈光的飛船,轟隆隆有的在飛近,有的在遠去。
於是他展開雙臂追逐飛船、跟著銀河轉,一圈又一圈,大聲地喊:“帶我走吧,帶我走吧!”
突然天風吹起,飛船頓時又散成無數的金『色』星星,隨風起舞,飄散得到處都是,浪漫得一塌糊塗。
轉到最後他眼裏也冒出金星,而藍黑的天地已經融為了一體,上下都是星空。
身心越轉越舒暢,甩幹機一般甩掉了所有煩惱,於是他傻乎乎地笑個沒完沒了。
最後失去了方位感,腳步也開始漂浮,他以為自己即將飛起,就要融化在夢幻星空裏。
星眼益發朦朧,突然發現那輪殘月有點鬆脫跡象,一連晃了好幾下。
“不會特麼要掉下來了吧?”
念頭一動,殘月居然真的就掉落了,劃出一道白光直奔劉言而來,月亮越來越大,不偏不倚正中他腦袋!
“嘭!”
這一下打得結實,他仰麵便倒,腳下一滑從天台栽下,一蹬腿就醒了!
醒來時腦門還真的隱隱作痛,他忍不住『摸』了一下。
前一晚是七夕,做個浪漫幽夢是可以理解的。
就連劉言實習的臨蒙市第一醫院,也組織青年未婚男女搞了一個手拉手活動,互相看對眼了現場就可以牽手,然後在煽情的音樂中施施然離開,據說將有近百人參加。
科室汪主任說這是爭取交配權的遊戲,比電視上那個《非誠勿搞》更赤『裸』『裸』更直接、完全是高等哺『乳』動物的行為特征。
作為康複科的實習生,劉言沒有去捧場,他對拉個女人去吃飯沒興趣。
他是這個古城土生土長的人,明年大學畢業很可能會回到這個醫院工作,來日方長,何必急於一時,單身的時光要珍惜。
現在還是暑假期間,微信裏幾個單身狗高中同學蹭節日,豪言要聚在一起喝通宵,劉言也去了,而且喝了不少。
他記得酒酣耳熱之際,自己曾舉杯大喊:“天若有情天亦老,男人多情死得早!”
通宵是不可能的,喝到半夜就散了,理想和能力永遠有差距。
不過劉言確實喝多了,行屍走肉般晃『蕩』了好久才到家,衣服都沒脫就睡了,所以現在除了頭疼還很渴。
他的家在老城區,是那種本地人自蓋的小樓,這是父母留給他的唯一遺產。
印象中自己睡覺之前真的上過天台,看過星星,轉過圈,思念過父母,極可能還對著一彎殘月痛哭流涕過,沒有真的失足摔下樓真是特麼運氣。
別人七夕成雙成對,他最終把七夕節過成了清明節。
大量飲酒後,下半夜身體會嚴重缺水。
大學裏教授說過,作為一個學醫的人,愛惜自己就等於尊重專業。
他記得自己放了瓶礦泉水在床頭。
房間裏幽暗不明,他眼睛半睜半閉,『迷』糊著拿手一『摸』,右邊沒有碰到礦泉水瓶。
他轉身『摸』向另一邊的床頭櫃,卻碰到了冷冰冰的牆!
自己的床什麼時候貼著牆了?
劉言倒抽一口冷氣,腦子一激靈,登時清醒了許多,睜大眼睛東張西望,頓時傻眼了,這裏根本不是自己的家!
他騰地坐起來,『摸』索著要開燈,卻找不到開關!
床頭附近壓根就沒開關。
這時眼睛已經漸漸適應了昏暗,周圍情形一目了然。
這是一個很小的房間,小到隻能放下一張床,四壁空『蕩』『蕩』,連窗戶都沒有!
因為密不透風,彌漫著黴菌氣息,混合了淡淡的『尿』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