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似有情卻無情。”水神殿下眼神複雜,太有情,便是無情了。
她太懂情,才最知道怎麼做算無情。
可惜他懂了,她還不懂。
不愧是月神殿下,果然冰涼如浮夢,美卻不長久。
月神殿下看到水神殿下離開,立刻跟上去。
水神殿下輕聲說:“若你輸了,別再來找我。”
月神殿下愣住,明白了,結果未出,她便知道以後她不會再來找他了。
他話一出,她怎會不懂呢。
他是借著別人的無情,來對她無情了。
一個打賭,雙方都體麵,比起從前那些被他三言兩語拒絕的仙人,他已經給了她太多次麵子了。
月神閉了閉眼,沉重地點了點頭。
原來到最後還是這個樣子,自己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那就老老實實做一個神仙吧……
原來那個小公子是江湖上的,那之後,月神時長看到他來找和尚,也不再說什麼,隻是靜靜坐在旁邊,聽和尚念經。
月神忍不住歎了口氣。
今天卻有點不一樣。
那人沒來。
和尚一個人坐在樹下,依然念著佛經,隻不過,身旁已經沒有人了。
看起來孤獨又拒人於千裏之外。
很不真實。
“他為什麼沒有來?”月神殿下說,“他放棄了嗎?!”
水神說:“我不知道,我沒有看,也沒有預料。”
月神看著他,這也許是他們最後一次相處,打賭結束,她就該自覺退出他的目光了。
她無聲地點了點頭。
傍晚時分,和尚還坐在樹下一動不動。
月神皺眉:“平時這個時候他應該回屋了。”
水神一笑:“可能他在等吧。”
“等誰啊?”月神問出口後愣住了,“不會吧……”
水神還是笑。
月神突然覺得,他有情,她無情了。
她原以為,等不到了,那公子已經放棄了,但是沒想到,和尚等到人了。
隻不過這一次,是最後一次。
小公子浴血而歸,提著劍,發亂,有幾縷淩亂貼在他的側臉上,狼狽得趕過來,笑著坐在了和尚的身邊,和以往一樣。
和尚睜開了眼睛,看向了他,握住他的手:“你怎麼了?”
那血染的雪白衣袍下不知多少傷痕。
小公子看著他,一眨不眨道:“我家太狂,被滅門了,就剩我一個衝了出來,不過……”
他也要死了。
小公子沒說下去,隻是笑了笑道:“不過我要走了,去拜師學藝,出來報仇,以後不能來找你了。”
他是拚一口氣回來見他最後一麵的。
月神喃喃道:“他內傷很重。”
“是。”水神說,“小公子,嬌生慣養,扛不住的。”
月神攥起了拳頭。
“他沒有告訴他,他是來見他最後一麵的,他會死在他麵前嗎?”
“不知道。”水神低沉道,“月神殿下不如再猜一猜?”
“……我不知道。”月神殿下也糊塗了。
情是什麼?她竟有點糊塗了。
和尚看著他:“我幫你療傷。”
和尚內力雄厚,就要貼著他的掌心,傳內力的時候,小公子說:“不用了。”
他拒絕了他。
和尚似乎是沒想到會被他拒絕,竟然愣住了。
小公子努力睜著眼睛,望著和尚冷峻的眉眼:“你我無親無故,怎麼能讓你幫我,而且,你幫了我,就會被我連累,他們恨我家入骨,不會放過你的。”
“那你要的清修……就不得圓滿了。”
和尚漆黑的眼睛,看著他,嘴唇在發抖。
“那你怎麼走得出去?他們連幫你一下的人都會殺,又怎麼會給你一絲逃出去的生機?”
小公子笑了,“你今天對我說了好多話,比以前見麵加起來說的話都要多。”
和尚咬牙:“你不要逞強。”
小公子冷不丁問:“和尚,如果,如果沒有他,如果先遇到你的人是我,你會……你會……”
和尚屏住呼吸。
小公子終究是沒有問下去,自嘲笑了:“罷了,罷了,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