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3 / 3)

皇帝倒抽口氣,灼灼地盯著安月。

冷弦笑了,“我相信。”

安月低著頭,說:“我不願意在宮裏,我想要自由,所以,他不做皇帝了,他陪著我了。”

皇帝覺得此刻,他整個人的靈魂,都被這句話給震驚到了。

他看著安月,心裏卻在想,如果是自己,可以嘛?如果是自己會答應這個無理的要求嘛?!!!

嗬,他都覺得這是一個無理的要求了,不就證明……他不可以。

安月看著冷弦,“難道你都不驚訝的嘛??”

冷弦搖頭:“我不驚訝,我相信。”

安月笑了一下,笑容轉瞬即逝。

“你相不相信,都是真的,就像是現在你做的一切,是不是真心要做,那都是存在的,成為了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是不會隨著任何人的情緒而改變的。”

冷弦被疼住了,是的,被疼住了。

他有一瞬間,連呼吸都放輕,因為他覺得,十年後的自己在安月麵前,連呼吸都是在犯罪,不值得原諒。

皇帝也是被戳到心了,甚至覺得,今天就不該來。

他起身:“這一局,朕認輸。”

他真的認輸了。

“走了。”皇帝轉身離開。

冷弦提醒:“外頭還下著雨。”

轉過身的皇帝自嘲一笑:“朕有天命保佑,雨,傷不了朕。”

冷弦低下頭,在安月麵前。

門,被輕輕地帶上了,是皇帝吩咐公公做的事。

他輸了,就隻能拱手讓人。

因為他知道,即便拿下了這個人,他也做不到她的要求,既然如此,不如放手了。

可是皇帝,真的很不好過。

因為他不理解,為什麼有人,連皇位,連天下,都可以不要。

因為他不明白,為什麼有人能夠做到,他卻做不到?!!

皇帝再也沒有這一刻更感覺到自己不如冷弦了。

就像他說的,棋盤裏還在垂死掙紮,現實中他已甘願認輸,離開……成全。

屋子裏。

安月說:“陪我下一局吧。”

“好。”冷弦詫異,還是應了。

棋麵被重新洗了,洗出了一個從頭開始的局麵。

安月伸手,放了第一顆子,也說了第一句話:“你教我的。”

冷弦:“是嗎。”

“嗯。”安月說,“我纏著你教我的。”

冷弦說:“為什麼要學?”

“你會的,我也想要學,會一點點,你無聊的時候,可以陪你一起。”安月低笑。

“……”冷弦感到自己呼吸艱難,“我……自從醒來後,就會這些東西,我不知道,我的來曆,為什麼,我什麼都會的不止是一點點,是可以用得上的。”

安月說:“你什麼都會。”

“沒有。”冷弦說,“不會忘記你。”

安月:“不是已經忘了嗎。”

冷弦道:“沒忘,如果真的忘了,我們不會有後續。”

“……你一直都是在給我機會是嗎?”在冷弦要回答的時候,安月問,“你也是這樣一直給郡主機會的,是嗎?!”

安月下了最後一顆棋子,望著棋盤上,自己已經四麵楚歌的局麵,“我輸了,第一次,我輸給你了。”

冷弦後知後覺地感到自己哪裏錯了,可是看著安月無光的眼神,他連句話都說不出來。

安月道:“你走吧。”

冷弦覺得自己不能走,“你說你輸了,你說你第一次輸了,是什麼意思?!!!”

安月看著他,“棋我下的不好,但你從未贏過我。”

冷弦心裏咯噔了一聲。

“今天,你贏了我。”安月一笑,悄悄地藏起了自己的難過,“開心吧,我也為你開心。”

冷弦繃著下顎,“你不要陰陽怪氣,我……都明白了。”

但,也晚了。

安月搖著頭:“誰陰陽怪氣了。”

“這局不算。”冷弦說。

安月:“如何不算?”

冷弦已經重新洗了盤。

安月看著他近乎無賴,趨於小孩子的舉動,她麵無表情,“冷弦,你以為我還會再跟你下?!”

冷弦盯著她,“我可以耗,耗到你願意跟我下為止。”

安月伸出手,看著冷弦,當著冷弦的麵,把棋盤拿起來摔在了地上。

這一刻,好像把近來的不滿,難過,都彙聚在了這一個動作上,讓他明明白白地看到了。

她冷笑地看著他:“我說我不下了,就是不下了。”

冷弦,和她靜靜對望,他蹲下去,一顆一顆棋子重新撿起來,把棋盤放在了桌上。

他重新坐下來。

安月皺了皺眉,隻聽他說:“我可以等。”

不管多久。

安月忍住了所有激烈的情緒,她聽見自己說:“那你慢慢等吧。”

她退後,離開了這個充斥著他氣息的屋子。

即便如此,她仍然,仍然不後悔,來找到他。

總有一個人,會讓你心甘情願地去為他而痛。

總有一個人……

會讓你以後再也忘不掉的。

總有一個。

冷弦真的就一坐坐了很久,他吃喝都在屋子裏,就連早朝都不去上了,郡主也不見了,把郡主急得第三回去客房找到安月,說道:“這是一個為人妻該讓夫君做的嗎,他要見你一麵,要跟你行下一盤棋,你答應他就是了。”

安月不緊不慢地喝著茶:“不是還有你嗎,妹妹,別告訴我,你大家閨秀,琴棋書畫不會?!”

“如果他願意跟我下,我不會在乎時辰的。”郡主這一刻真的明白了何為卑微,“姐姐,就算我求你了,你去見一見他,好不好?!!!”

安月說:“可以啊,不過……他得答應放我和謙兒走。”

郡主愣住,“你還是想要走……”

安月看著她:“你不想我離開啊?”

郡主脫口而出:“我想,但是我辦不到。”

“我也沒有要求你去辦到啊……”安月道,“你的能力我很清楚,所以我現在是自己打算走了。”

郡主臉色難看地望著安月,最後被生生給氣走了。

安月閉上了眼睛。

她萬萬沒有想到,晚上的時候,冷弦闖了進來,他喝了酒,他按住她的雙肩,他想要問一問她,就真的問出口了:“也許你不知道,我很嫉妒十年前的我,我一點也不願意看到你在想念十年前的我,因為在我看來,我更希望你在乎的,是現在這個我!!!在我看來,十年前的那個我,我根本就不認識,他是一個陌生人……但是你在我的麵前,時刻在想念著一個陌生人。”

“難道,我就真的,真的差勁到了這個地步嗎,難道讓你接受現在的我,就那麼難嗎?!!!”

安月咬住了唇。

她看著他,眼神複雜:“你喝多了。”

“十年裏我不知道自己會喝酒的,因為我從來都不喝,我害怕,自己可能會失去意誌。你說你多喜歡我,但是不是也是你,把我弄丟了?!”

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問,生生地逼出了她的眼淚。

他的控訴,字字鑽心。

“是。”安月忍淚,眼睛都不眨一下,“我承認,我弄丟了你。”

冷弦拉著她的手,幾乎逼著她回答:“為什麼你會弄丟了我啊……”他甚至都哽咽,“為什麼你要把我給弄丟了啊……如果不是這樣,我們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我們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安月覺得眼淚真鹹。

這一刻,她仿佛被釘在了十字架上,是啊,他說的沒錯,一點錯都沒有,他的無情更是沒錯,錯的是她,是她把他給弄丟了,他說的對,她不該把他弄丟了。

現在的一切,她都是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

安月淚流滿麵,半個字也說不出口。

“我要一個答案。”他卻逼著她給一個答案,他在恨她,她從他的眼神裏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仇恨。

原來,那麼久以來,不僅僅隻有她在恨他啊……

“對不起。”她看著地麵,恨不得把這三個字說一萬遍,“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應該把你給弄丟了……”

她閉上眼睛,一直在道歉:“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