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曾想到她會痛苦嗎?一想到這裏,她就紅了眼眶要恨他。
“你呢?”他問,“你喜歡其中的哪一句?!”
“你真的想知道嗎?!”安月笑,不懷好意。
冷弦黑色瞳孔微緊,感知到危險仍然點頭:“你說吧。”
“書寫,就是找回主導權,當我寫下來,生活就像一本日記本一樣容易放下。”
安月一個字一個字,用她聽過的人都覺得好聽的聲音闡述出口,她在說著,也在看著他。
“你放下了嗎?”冷弦放下刀叉,“你放下什麼了?!”
安月沉默。
“那個落下這句話的人自殺了,你知道嗎?”
安月臉色蒼白。
“如果她真的如她所說的,放下了,用一本書的厚度落成了文字,那麼為什麼,她還要去自殺呢?!”
“一個放下的人,必定接近健康或已經健康了吧,要不是,就麵對徹底扭曲,破罐子破摔的放下?你哪一種都不是。”
安月盯著他,卻在發呆。
“你已經病入膏肓,所以你靠近我。我會治好你。你和她不同的地方在於,她沒有一個了解她的醫生,你有。”
安月吃不下去了。
她推開椅子站起來,她看著他:“你憑什麼以為你那麼有本事?!好像我的失去得到,都在你隨心所欲的掌控之間,即便你離開我整整三年人間蒸發——你哪兒來的自信,從古代帶過來的嗎?!!!”
“……”他也站起身,臉色凝固,黑眸深邃地望著她。
安月移開目光,拿了包:“我去上班了。”
冷弦慶幸她用這一句作為終止符。
意味著,她還願意告訴他,她去做什麼。
他還有機會,也隻有他有機會,這就是銘心刻骨相愛過的資本,以後的人再美好也不具備,不是嗎?!
冷弦笑了笑,合上書帶上,邁步上樓換衣服。
安月走出那棟漂亮的房子,鬆了口氣,她很久都沒有這麼緊張了,哪怕是遇到工作上緊急的任務,心情也平靜地堪比心電圖。
一旦到了上班地點,一天裏的從頭到尾基本都呈現在眼前了,一個無趣的故事。
到了晚上拎包走人,她看見門口停著一輛黑色汽車。
封尚站在她的身邊,眼神有點感傷:“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像孤家寡人。”
安月說:“要知道我現在連做孤家寡人的資格都沒有了。”
“因為他回來了。”封尚突然有點想笑。
“真可怕啊……”他感歎,“世界上有這樣的存在,這樣能夠控製自己人生的存在。”
安月看了他一眼:“你也有,隻不過……”
“一想到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有一個我的克星,我就又想遇到,又怕遇到。你是過來人,你說說,遇到好,還是不遇到好?!”
封尚看著冷弦大步走過來,頗有興趣地問下去。
安月扶額,張了張口,“還是……遇到吧。”
在她最後一個字輕輕落尾的時候,她的克星站在了他的麵前。
安月放下手,望著他。
冷弦看了看封尚,那目光絕不良善。
安月無奈。
以前有帝王這個門麵撐著,他不會那麼明顯,現在沒有了,就像褪下了高傲的枷鎖,他越來越像一個要糖的小孩子。
你手掌心裏有多少,他要多少的那種小孩子,可愛又可恨。
“走吧。”令他們詫異的是,他卻什麼也沒說,握住她的手帶著她走開。
封尚站在那兒,忘了動彈似的,看了很久,才走開。
有一些人回來了,就代表,有一些人要消失了,殘酷嗎。
安月坐上副駕駛,不知道他老是這樣出現的必要,但更不知道怎樣質問。
畢竟他們領過結婚證了的。
她是既想見,又怕見,就像某些想要征服卻又解決不起來的問題。
冷弦一路開著,帶她去看了大海。
安月踩著沙子,問他:“你說我們真的回不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