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還沒到這裏,就聽見你一聲一聲,我不愛他。”弋靜深俊容極致冷漠,緩緩地放下他的父皇,氣勢也愈尊貴難抵,縱他站在她麵前,把她籠罩在他高大的身影裏,還是給她難以接近的感覺。
她疼地咧開了唇。
弋靜深用力抬起她的下顎,掠過悲慟的目光,幾乎要望進她的心底去,聲音卻是淡淡的:“你不一直想離開朕麼,朕遂你所願。”
言畢,他一把揮開了她。
顧落卻扶著就近柱子,才得已站穩。
她盯著那抹仿佛再也不會回頭的背影,指甲摳得柱麵流了血,視線從模糊到發黑,奇異的是,似乎人生也隨著這雙眼睛的看不見,徹底淪為黑暗無光的漫漫長路,而現在,就是走到頭的時候了。
……
這一天的早上,說好了等他下朝回來,說好了的,五年之約。
這一天的晌午,太上皇薨,她被打入地牢。
這一天的晚上,宮廷並不安靜,因太上皇的喪事,宮中束白,亦因其由,議論紛紛。
皇上來不及悲傷,就得坐於高高在上的皇位,迎來得到消息的大臣,相繼轟炸,一夕之間成了世上最孤獨的人。
“宮人們都見到了,皇後今日早時獨自一人往長壽宮去——皇上趕到時,太上皇已經被皇後拿著劍刺死了啊!”
“皇上,此女簡直不仁不孝,不忠不義,枉為顧相爺的遺孤,她妖媚惑主,是其一罪,不奉太上皇還取了太上皇的命,為其二罪,此乃毒婦,五馬分屍,千刀萬剮都不足以解恨!”
此時此刻,如太妃被六王爺攙扶著,緩緩地從大殿外走了進來,她一雙眼睛紅腫,一朝憔悴得仿佛老了十歲。
她帶著六王爺,六王妃跪在了大臣的最前頭,雙手奉上了帶來的冷劍,抽泣著看向尊位上的一國之君:“皇上,宮人皆是見證,這把太上皇的劍,卻染著太上皇的血,亦是抹殺不了的見證,當今皇後為何要殺太上皇,為何啊——!”
為何……
他都成為不了她猶豫一下的理由?!
也許從頭到尾,真的是他錯了罷——
六王妃擔憂地望著上頭的君主,突然,見弋靜深在眾人的目光下,緩緩站起身,麵無表情,幽深的眸底不容揣測,薄唇輕啟間,一句“廢後”,毋庸置疑地流利而出,利落無情是他作風,刹那震懾大朝。
“皇後恃寵而驕,失了心智,犯下大逆,枉而為人,自今日起,收去皇後冊寶,廢去後位,擇日處斬。”
“說到底,這一切,都是朕的過錯,朕還會寫罪己詔,昭告天下。”
聽到第二句時,六王妃陡然閉上了眼,到了如今,這個男人還在護著顧落卻。
皇後做錯了,皇帝也甘願承認是他自己慣的,他是要把天下人的唾沫,都收到他一個人的身上來麼。
他把他的皇後寵瘋了,瘋到都敢殺太上皇,他怎麼能這麼暗示,怎麼還可以寫什麼罪己詔!
他瘋了麼,為了一個從不為他考慮半點的顧落卻,值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