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皇城。
諸位身穿朝服的大臣,相繼從朱紅色宮牆內緩步走出。
天色漸明,背後忽跑來一戴帽總管太監,追著走在前麵那個最快的中年男子緊喊著:“顧相,顧相,您等等奴才啊……!”
顧林夕不急不緩地停下了步子,慢慢回頭,眼前一閃,就緩緩地笑了,伸手輕輕扶住了麵前的大太監:“瞧您啊,走的那麼急幹什麼……這不是剛剛下朝,皇上找我能有急事?!”
“顧相爺哎,你這說的是哪家話啊,您可是咱大慶朝最出色的大相爺,不論朝上朝下,皇上肯定有不少的事兒要委以重任,那奴才自然要緊趕慢趕,不敢怠慢了呀!!”
大太監會說話,把他抬高高兒的,無人可取代的地步,顧林夕說不竊喜真是假的,自然也回以麵子:“您也辛苦了呀……”
大太監一笑,像是不好意思,立刻往旁一讓,“這是奴才的本分。”他伸出手:“那顧相,咱走吧?”
顧林夕哈哈一笑:“走!”
大太監笑眯眯地放下手,邁步跟了過去。
離他們不遠處,靠著馬車,將一切盡收眸底的內務府總管冷聲一哼,不知究竟在罵誰:“狗茬子……”
旁邊的心腹,倒是個有眼力勁兒的:“這飛的越高,摔的越重。大人,您可別忘了,皇上現在已是不惑之年……”
見主子抬腳蹬轎,心腹立刻伸手攙扶,低聲繼續說,“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改朝換代是遲早的事情。豔花最矚目,時境一變,先枯的也是它!”
“嗯……”撩開簾子,坐進了轎內,不知是不是睡的少了,總管大人懶懶地正了正自己的衣冠,麵無表情,“豔花盛敗,與我何幹?!本官就是看不慣那大太監舔笑的德行,髒了眼!”
“是,是。”跟上坐下的心腹聞言,立刻將敏感話題中止,“貴有骨氣稱為人。大人說的是,說的好……!”
約一個時辰後。
穿過那重重暗藏洶湧的高牆,顧林夕再次走出了皇城,回頭那一眼,眸色竟含蒼涼,隨後麵色蒼白至極地坐進了轎子裏。
而他唯一的寶貝女兒,顧落卻,卻坐在閨房中,一雙明澈仿若含了水的眼眸,溫柔的不可思議。她穿著鮮紅的騎馬裝,雖是纖身,卻坐姿筆挺。
銅鏡前,女子執筆慢慢地給自己描摹細眉,沒過多久,站起身,剛出了屋子,就撞到了下朝回來的爹爹。
東方旭日,光彩照人,顧落卻嘻嘻笑,揚唇,亦如光明亮,正麵迎上:“爹,您下朝回來啦!”
顧林夕強迫自己收斂了一下心神,淡淡打量著她這身裝束:“幹什麼,又幹什麼?!!”一開口,火氣就控製不住上了頭,“你一個姑娘家家,又要到外麵拋頭露麵,你想氣死我,你直說好了!!!”
顧落卻就:“……”和藹的爹爹今天這是怎麼了。
“皇帝給您氣受了?”她小心翼翼地張望。
顧林夕看到她就生氣:“你是不是又要跟那個小子去騎馬!”
知道還問……
顧落卻嗯了一聲,笑的更加爽朗:“我們相約今日去看如山巒的雲,看火紅的夕陽,看那半邊豔麗雲天,這不比女兒在家裏耍女工來的有意思多麼。”
顧林夕冷冷看著她生來一張溫柔賢惠麵容,可誰知道,她的性子卻是自由野散,不愛受拘束,不愛守規矩的。
“那個該死的王爺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
這冷不丁的一句,成功把顧落卻嚇呆:“爹爹……你說啥?!”
“進來說話!”
顧落卻捏著馬鞭就褶了眉心,光彩麵容也因一份不詳的預感,黯淡了很多。
古樸書房,隔著沉褐的案幾,父女兩人緊迫對視。
“今日早朝過後,皇上叫了我去,問問你可有歸屬人家了。”
“你就說我有了呀!”
顧林夕一聽就想抽死這個女兒:“欺君之罪……你居然蠱惑你爹犯欺君之罪!你嫌你活膩了,還是嫌我活太久了!!”
顧落卻聞言,很是惆悵:“爹爹,好,是我傻了,您最實誠行了吧,那之後呢?!”
命運不會真的給她來那麼一挖心刀吧?!
顧林夕看了顧落卻一眼,想了想,才說:“就是那個年紀輕輕,被皇上賜封號為“江”的三王爺……看上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