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慶年間。

烈日當頭,酷暑難耐。

巍峨的雲峰懸一流瀑飛流直下三千尺,懸崖峭壁因驕陽熠熠生輝。山間青翠欣榮,掩映著琉簷古香的偌大紫荊山莊。

隱隱約約的山巒此起彼伏化成有趣的各色形態,山風繾綣,卷起莊內豔絕的滿地朱瑾。

慕容枝菱僵住蒼白的麵孔,跪在山莊場上磨人的礫石子上。

她的額發間滲出汗液,雙腿漸漸麻木,午時的陽光分外灼眼,曬得她眼皮疲倦,有些頭暈目眩。

“已經跪滿兩炷香了,小姐您就悄悄起來吧,莊主不會怪罪您的~”

“是啊!讓奴婢扶您起來歇息會好不好!”

貞兒與顏兒焦急帶來一把傘撐在她頭上,兩人時不時欲上前扶她,偏偏欲言又止。

如此三四回終於讓她注意到,天氣真熱,但是還得再跪上一炷香才能起身。

枝菱氣呼呼擦掉滿臉的汗,嘟著嘴道:“你們倆不用管我,反正都跪了這麼久,還怕差個一炷香惹義父又動怒嘛!”

慕容枝菱並非姓慕容,這是義父賜的大姓。

而她,卻可悲到出生喪失娘親,親生父親姓誰名誰都不曉得。

義父告訴過她,十七年前,是義父路經山林巧遇相救。當時老嬤抱著兩歲受寒發燒暈厥的她正四處逃避仇家追殺。

義父雖然武功蓋世一舉滅了殺手,卻未能保住老嬤。由於老嬤後背身中一刀就淒慘離世。

她被義父收養,成了紫荊山莊的二小姐。

這個二小姐可不好當,不討山莊子弟喜歡,成天個個催著給她物色郎君恨不得她能及早下山給送到婆家去。

“你這個賤種!活該跪在這裏。”

對麵朱門打開,一女子聲音刻薄狠辣。

她身如楊柳提著裙角,神態慵懶得意走近,眉心一顆美人痣,麵若桃花卻含嘲帶諷。

“大小姐~”貞兒和顏兒的臉色齊刷刷巨變,弱弱撤去傘,顫抖著身板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枝菱並不驚訝大小姐的到來,她抬眸直勾勾盯著慕容洛依那張姿色尚可的討厭臉蛋。

大小姐是義父的親生女兒,名喚‘慕容洛依’,這麼多年,慕容洛依一直容不下她,像對待仇人般憎恨著她。

此刻她能頂著烈日跪在這裏全是拜眼前表裏不一的姐姐洛依所賜。

“那本毒醫秘籍難道不是你放在我房裏嫁禍我偷學秘術的麼。”

枝菱清如泉水的雙眸波瀾不驚,陳述事實藏了一絲薄怒。

她其實並不畏懼洛依,隻是不希望義父擔憂才未道出事實。

紫荊山莊以擅用毒獲號為聞名江湖的邪毒組織。

莊主慕容雲遊獨創一本鎮莊秘籍,秘籍記載著天下所有花草以及天下一起的毒物。

枝菱並非莊主親身,所以不曾學習過這傳內不傳外的獨門毒術。隻聽義父偶爾普及過一些基本花草的利弊用途。

慕容洛依恰好利用這一點,偷偷拿了秘籍藏在枝菱櫃子裏,當大家發現秘籍的瞬間,整個山莊子弟每日吵著將她趕走。

莊主為了平息眾人怒火特罰她於每日午時跪在門口思過。

“你本就是賤種!大家都知道你娘是藏紅院的藝妓,你還有什麼臉待在這裏,你怎麼不去找你的親爹相認,非要不知廉恥纏著我爹。”

慕容洛依簡單的幾句怒罵卻似字字誅心,剜的枝菱的心沒一處好地方。

是的,她的娘親是藝妓,藝名叫做“芳媚”;可娘親不是水性楊花的那種女人。

兩歲那年,老嬤說過,她的爹爹身出官宦,家裏妻妾成群。娘親為他哭瞎了眼睛,也沒等來應有的名分;尚未成親就生下孩子無疑注定是備嚐冷眼的。

山莊的子弟都笑她的身世,表麵當著莊主的麵假恭敬,背地裏冷嘲熱諷排擠她。

除了貞兒與顏兒,根本無人真心待她。

她的心一直是純淨的尚且純真,還好沒被那些人的烏煙瘴氣所汙染,既存了些曆經變故的成熟,又保留著山間的淳樸自然。

“這次就當是最後一次,你害我那麼多次,你不累麼。”枝菱氣的從地上爬起來,腿微顫,“你真那麼多心思何苦日日盯著我,這等偷雞摸狗之事也就你覺得體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