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最後一天,也是陳瀟來到濱海第三個月的最後一天。
不久前,董思存在郵件中就濱海如何如何好誇了一通,引誘她來這邊定居一段時間,那麼多誘惑中,她唯獨對這片碧海藍天感興趣,有些深埋太久的陳年舊事是該好好翻一翻。這不,從上海的畫展脫身,她隻身一人偷偷跑到了這。
午後稀薄的陽光照在泊在海邊的一艘艘遊艇上,天氣有點熱,臨時選擇出門,身上的衣服簡單又隨意,好在這麼熱的天氣,沙灘上人並不多。
空氣裏帶著鹹熱的海風味,經海的風和著細沙吹散而來,倒讓她原本有些壓抑的心情得到一絲疏緩。
畫展告一段落,新作品卻遲遲沒有進展,將自己關在房裏一個上午,楞是一筆畫不出,心裏煩的厲害,幹脆一個人跑了出來。
董思存不止一次說過,她有嚴重的選擇逃避症,她心裏也清楚,可從來也不放在心上。
她對海有幾乎執拗的熱愛和偏執,大概是年少時候的指引。
濱海是南方最大的省會城市,經濟發展最快,政要,權貴雲集。這裏有終年明媚耀眼的陽光和無比絕美的海島風景,成為有錢人聚居的地方,聽上去紙醉金迷,醉生夢死,十分快活。
一天的恍然後,日落而歸的日子愜意又美好,傍晚的紅霞撲滿了整片遙遙無岸的大海,周圍的住戶三三兩兩,帶著稚嫩的頑孩追風逐浪。
情緒難免淡淡拉扯,她漠然的止住了所有回憶,以免這麼沒完沒了的陷入過去的困局。
海洋經濟最近炒得火熱,宣傳做得聲勢浩大,已然吸引了不少人,更何況一年一度的國際遊艇展也將開始。
各地的商人嗅到了商機,蜂擁而至,希望能分一杯羹。這裏自然的海岸,渾然天成的山脈,渡了一層金波的海水,湖光突然被明碼標價。
陳瀟隻是站在旁觀者的立場想想,並無感慨和惋惜,越來越商業化的時代,沒有什麼千年不變,山川,湖泊,海洋都帶著巨大的商業價值。
隻是如今的盛況讓她一下晃了神,記憶裏熟悉又不熟悉的地方真的一點也找不到從前的樣子。
她把手放在額跡,眯眼看著遠處,海上航行的遊艇帶起的白色水霧像隻透明的巨大白鯨,越海而起。
午後的光影飛快地掠過陳瀟的臉,膚色近乎淡漠的象牙白,她微微地收回眼,眉目裏含著一點笑,平淡自然。
董思存常說,她笑起來好看,隻是不太愛笑。眼角微翹,整個人像是陷入了一片朦朧中,不相識的人便覺得疏淡自然,像她的人一樣,平淡宜和,眼波中一湖水顯得有點寡淡。
展棚前的工作人員穿著明晃晃的工作服,極賣力的拉攏客人,幾乎大部分人都會停下駐足幾分鍾,唯獨她,走得飛快。
離開了那排展棚,視線一下子空闊起來。陽光燦爛,而大海一望無際,無數隻帆船安安靜靜地泊在海邊。
走到主展區時,人似乎更多了一些,身材高挑的模特幾個一群,穿著豔麗的比基尼,笑著走過。各種各樣的展覽品應有盡有,賣貝殼的,賣小帆船的,還有潛水裝備的……
她興致缺缺的掃了一眼,淡漠的穿過這群人,往更裏麵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