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紅瞳少年(1 / 3)

三十年後。

十二月十二,大雪。

宜采納、開光,忌祈福、破土。

黃河岸邊,風陵渡口。

這風陵古渡口之所在,為豫、陝、晉三地之交,乃是由外界入陝、去向帝都長安之水路及陸路之犄角咽喉;又因其東臨函穀關、西倚潼關兩處重要之戰爭要塞,故自古以來便是各路兵家之必爭之地。

時至數九寒天、寒冬臘月;又遇天降暴雪,黃河之上更乃寒風凜冽、千裏冰封。

平素於這母親河之上、來來往往之載客之舟,早已因漫天之大雪而停擺;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眾旅人過客,皆攢三聚五的彙聚於河岸邊上,等待河水封凍、堅實可行之合適之機。

河岸邊、渡口旁、“狗子”酒館。

這“狗子”酒館,雖不是這古渡口旁最好、最高大上的酒館,卻是距離岸邊最近、最方便、亦是供應酒水種類最為齊全之一家。

上至三皇五帝時、傳說之美酒“四風”、下至詩仙李白之最愛“太白”;貴至皇室之專供“葡萄”、賤至平民之所飲“燒刀”;烈至極北之進貢“伏特”、淡至江南之特產“小白”;遙至漠北之專屬“馬奶”、近至中原之常見“花雕”!

居然都在這破爛的“狗子”小酒館中,應有盡有、一應俱全,簡直不可思議!

故這小酒館雖陳舊破敗,但卻亦成為南來北往之大商小賈、東奔西跑之武林豪客,於渡河之時最為中意之休憩之所、落腳之處。

更於這天寒地凍、河麵即將要封凍成冰之時,成為渡口邊生意最為紅火之所在!

“狗子”酒館之內。

隻見這小酒館之內,空間本就不大,更於西北角置有掌櫃所用之櫃台;剩餘之處,整齊的擺放著八張客桌,又於八張桌子之間空隙處,擱著四盆剛剛燃起的炭火,以供客人取暖之用。

此刻店內尚不算忙碌,僅有兩桌客人在座。

於東北角那一張桌台之上,坐有二人,其中一人年約四十上下、著一襲湖藍色外衣,身形欣長健碩、姿容俊美;另一人年紀大概與之相仿、穿一身米白色長袍,人卻生得斜眼歪口、樣貌醜陋、身材矮小,與藍衫男子之翩翩氣度形成鮮明對比。

但這二人於形貌上雖差異甚巨,二人間卻不斷談笑風生、似是關係極為親密之兄弟摯友般;二人麵前桌上擺著幾碟小菜、旁邊置有一壇美酒,正是那三十年陳的汾酒大曲。

隻見那藍衫漢子舉手之間,已將二人麵前之酒杯斟滿,自己當先一飲而盡,道:“這風陵渡隸屬山西境內,而這山西最負盛名之汾酒,果真名不虛傳!”

望向那白衣漢子,問道:“封三弟認為如何?”

被喚為“封三弟”的白衣漢子微笑應答:“高二哥天下品酒名家,自然所言非虛,這酒確是極美!”

那被稱之為“高二哥”的藍衫漢子聞言大笑:“封三弟真乃某畢生知己!”

笑聲慷慨豪邁,當下更與那白衣漢子、於這爽朗氛圍當中,你一杯、我一盞的開懷暢飲起來!

而於酒館內之西南角那張桌旁,單獨坐著一人。

隻見這人著一身絳紫色長衣、麵部五官長得粗獷立體,似非中原人士。

他獨自一人、垂首而坐,似是外界任何事情都與他毫無關係一般;卻又像周圍之一切種種、都逃不過他的觀察。

他麵前桌子上,僅僅擺放了一碟花生、以及一小壺高粱酒;似是他坐在這店裏隻為躲避嚴寒、消磨時間,等待河麵上凍、便可渡河而去。

然而此刻雖風雪漫天,黃河之水卻還遠未完全封凍。這紫衣人隻是默默地、緩緩地飲酒消時,連頭都不多抬一下。

再看櫃台那邊,店家有一老、一少兩人,老的正安坐於櫃台之內,細心撥打著算盤、翻閱著賬本,顯是這“狗子”小酒館之掌櫃老板。

而那年輕的店小二,看起來也最多方才二十歲上下,正趴坐在緊鄰櫃台的那張桌上;他似是因客人寥寥、自己亦覺得無聊的緊,正一邊拿著數個骰子於手中把玩、一邊不停地打著哈欠。

店內生意不忙,這老少、主仆二人自是十分悠閑。

突地店門打開,一陣寒風驟雪隨即闖入屋內。

伴著風雪進入店內的,乃是兩名青年男子,其中一人著一身褐色外衣,長得濃眉圓臉、滿麵劄髯、身形魁梧健碩,隻見他樣貌不算俊朗、看著卻使人充滿親切溫暖之感;他身材亦不高挑,卻令人感覺充滿活力與能量。

而另外一人則生得高鼻長臉、身形修長瘦削,穿一襲白色長袍,但見他麵上神情雖顯得冷峻傲然,一雙鷹眼當中卻有柔軟平和之光暈流出,望之並無讓人生厭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