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以為他驕傲的時候。
白子航嘴角的笑微僵了僵,俊毅的眉宇間泛起一絲痛楚,他已經不再是當年的小男孩,不再是什麼事都依著她,以她為中心了。
他說:
“媽,我是埋怨過你,但我並不希望走到今天這一步。”
他的聲音裏滲著三分沉痛和無奈,他一直是個孝順的孩子,一直都順從著她,當年她害死了紀帆,他隻是怪自己沒有能力保護所愛之人。
直到現在,他心裏亦是矛盾的。
他不知道眼前這個女人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他所知道的是,眼前這個女人是他的親人,他更是她唯一的寄托。
他甚至以為她那些偏激隻是因為她的不幸福造成。
並不知道背後還有著那麼深的仇恨。
老妖婆夾著鳳爪的手微微一抖,她神色複雜地看著自己養大的兒子,又想起當年她遇到白敬宇的情形,他和他父親太像了,所以她才會如此痛苦,如此激烈的報複。
“子航,你要是長得不那麼像你父親該多好!”
她幾近呢喃地話讓白子航眸色一緊,提到那個男人,他眼神瞬間變得冷漠,同時心裏又生出一分對眼前這個女人的疼惜,他冷冷抿唇,冷冷地說:
“媽,不要提他,沒有他你一樣可以過得很好。”
“也許吧,若是不遇上他,或許我真的可以過得很好。”
她手中的鳳爪掉到碗裏都不知,隻是定定地看著白子航,眼裏揉進了太多複雜的感情,有慈愛,有不舍,有怨恨,有痛楚,還有深深地矛盾。
白子航微眯了眯眼,不動聲色地說:
“媽,先吃飯吧,以前的事都過去了,不要再提它。”
話音微頓,他又說:
“媽,我訂了兩張去巴厘島的票,你上次去那裏不是玩得很開心嗎,明天我再陪你去玩幾天。”
老妖婆臉上閃過驚愕之色:
“去巴厘島?你還願意陪我去旅行?”
她真是意外,心裏清楚,許甜甜一定沒有告訴白子航關於他的身世。
白子航溫和的笑映在她眼裏:
“嗯,我當然願意。”
他隻是希望她別再傷害他愛的人,就如她說的,他不可能分分秒秒守著甜甜和若兒,就算是分秒守著,也是防不勝防。
所以他希望用這份親情來打動他母親,希望她能迷途知返。
他伸著筷子去夾那盤蒸肉,可筷子尚未伸到盤子裏便被老妖婆阻止,他疑惑地看向她抓著他筷子的手輕喚:
“媽,怎麼了?”
“你吃別的,這盤蒸肉我想吃。”
白子航微微一笑,挑了眉道:
“好,媽,你吃。”
“不用你幫我夾,我自己夾,你吃其他的,以前你都愛吃這些菜,這是媽最後一次給你做飯吃了,你多吃點。”
老妖婆寶貝似的把那盤蒸肉端到她自己另一邊,說完夾起一塊填進嘴裏,白子航輕輕一笑,夾起它的菜吃。
“子航,要是有下輩子,你可願意再做媽的兒子?”
老妖婆嘴裏的食物咽下後狀似不經意地問,看著白子航的眼神劃過一絲掙紮。
白子航回以一笑,說:
“怎麼不願意?媽,我是你兒子,這是上天安排的。”
“如果你不是呢?”
她眼裏閃過一絲痛楚。
“媽,你說什麼呢,你是在怪我登報和你斷絕關係,還是怪我要把你當年害紀帆的事告訴警方?”
“我沒有怪你,那些都不是你的錯,是我錯了!”
老妖婆意有所指,低頭,繼續夾起蒸肉塞進嘴裏,耳畔,縈繞著白子航的聲音:
“媽,別隻吃那一樣,吃點其他的。”
“媽,你喝點湯,別噎著了。”
“媽,你放心,我會一輩子陪著你,一輩子孝順你!”
“媽……”
她分不清哪個聲音是現在的,哪個聲音是以前的,隻是知道,有個男孩一直喊她喊媽,一直說要陪著她,孝順她,任她打罵他都不離不棄。
她肚子開始疼痛,尖銳的痛意如一把利刃割著肉,她捏著筷子的手陣陣收緊,而後變得顫抖,她低著的頭不願抬起。
身旁的白子航終於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她聽見他擔憂的聲音在喊:
“媽,你怎麼了,媽!”
她身體很難受,可她心裏的痛卻在那一刻釋放了,她知道自己要解脫了,解脫那折磨她一輩子的痛苦,她抬頭,含笑的眸子裏滲著內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後陷入一陣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