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生牛犢(一)(1 / 2)

夕陽紅紅的,照耀著山林上一片寧靜,而此時此刻,初染棠正舉著劍在藏在山頭上認真的亂揮著,嘴裏還念念有詞。在外人看來,初染棠的一係列動作怪異地根本不像是在練劍,反倒像大型祭祀現場中的神婆,於是不出所料的,動作極不協調的她腳一抽,沿著山坡滾了下去,當初染棠呲牙咧嘴地揉著胳膊正想掙紮著站起來時,一隻纖細的手從旁邊輕輕把她摟了起來。

“棠棠,摔疼了沒有?小心一點啊。”

須臾片刻後,初染棠嗡嗡作響的腦袋終於平靜了下來,才意識到自己恰好地摔到了家門口,天啊,該不會被奶奶看到了吧?她甩了甩頭,暈乎乎地抬眼,看到了那個溫柔聲音的主人:隻見那女子腰帶玉,手執長劍,烏黑的直發從頭頂高高的束了起來,禦龍鼻,柳葉眉以及仿佛泛著粼粼波紋的杏仁眼恰好地鑲嵌在她光潔的鵝蛋臉上,這張臉美的天下無雙,初染棠便意識到,眼前人正是她在江湖遊曆的姑姑初芷蘭,於是她倏忽地忘了疼,“騰”地站起來,驚喜地撲到初芷蘭的懷裏喊了起來:“姑姑!姑姑回來了!”

初染棠的奶奶初寧氏聞聲從不遠處的小草房內探出頭,看到了方才歸來的初芷蘭,便也匆匆忙忙地小跑了過來:“芷蘭回來了!太好了太好了,娘總算把你盼回來了!”

“娘,您慢點。”初芷蘭笑著迎了上去,拉住了初寧氏的手,母女兩人對望了許久,初芷蘭才緩緩開了口:“這些年來,女兒都沒能陪在爹娘身邊,無法盡孝,是女兒的不是,女兒實在有愧於您和爹啊!”初芷蘭的眼睛汪汪有淚,清澈的眼瞳裏透著自責與無奈,而初寧氏麵對著女兒,臉上的表情卻瞬然嚴肅起來:“不不不……話怎可這樣講!咱們初家能走出你和阿巍,是爹娘的驕傲啊!你們多年如一日的行於江湖保護仙界,倒也不愧對仙君在世時對咱們初家的扶持!”

初染棠在一旁安靜地聽著,但她心知肚明,她爹爹初巍在仙界和野派的大戰中去世的這件事,對爺爺奶奶的打擊極大,從此,她爺爺初嵩便不再收弟子,帶著她和奶奶隱居山林,不再過問江湖之事,也從此不再準許她練劍,曾經輝煌一時的初家門派就這樣散了。而隱居山林後,爺爺沒有一天不過問姑姑是否有來信,如若沒有,爺爺便要下山到佛堂上上一柱香,而她,在她爹爹去世的那一刻也被迫長大,為了不讓爺爺奶奶傷心,她不會吵著說想姑姑,也對死去的爹爹絕口不提。

此時,初嵩聞聲從草屋裏緩緩走了出來。看到初芷蘭,激動地一陣咳嗽,又馬上自我平靜下來,看著初芷蘭喃喃道:“芷蘭啊,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初芷蘭看著初嵩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看到眼前日漸衰老的爹娘早已喪失了當年的蒼勁與雍雅,心裏不免有些酸酸的,可她知道,作為初家的長女,仙君的弟子,她不可能同爹娘一起歸隱山林,她要做的,是去守天下太平,為天下奉命,魚和熊掌,是永遠不可兼得的。

然而,闔家團聚的美好畫麵中突兀地夾著一個一臉心虛的初染棠,因為她突然意識到自己隻顧著開心了,忘了先把手中的劍藏起來,如若叫爺爺看見,定是又要罰她抄經書。於是她把劍背在身後,輕輕地挪著步子打算溜走,沒想到動作一大,反而引起了初嵩的注意:“站住,棠棠,你幹什麼去?”初嵩轉過頭,喝住了她。初染棠倒吸一口冷氣立在原地轉著眼珠子找理由,可半天都編不出一個能夠順利脫身的說法,待她回過神,初嵩早已把她身後的劍抽走了。

“你怎麼又背著我偷偷練劍?啊?”初嵩的眉毛挑起,將劍丟到了地上,初染棠隻好乖乖跪下,順勢可憐巴巴地看了一眼站在旁邊地初芷蘭。初芷蘭一臉“真拿你沒辦法”的表情,她清了清嗓子,對初嵩說:“爹,今日女兒剛回家,你就不要罰棠棠了吧。”初嵩聽聞此言,看向初染棠,初染棠立即收起可憐巴巴的表情,低下了頭。初嵩笑了笑,拍了拍初染棠的頭:“如今你可是有了好靠山,我暫且不罰你,等你姑姑走了,我們新帳舊帳一起算!”說罷,便同初寧氏進屋去了。

初染棠悄悄做了個鬼臉,又站起身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鬆了一口氣看向對初芷蘭:“姑姑,今天幸好有你,否則我不知道又會被爺爺罰抄多少遍經書呢!”

初芷蘭幫她理了理額前雜亂的頭發:“你啊,以後還是聽話些,你爺爺向來不是好惹的人。”

初染棠張嘴想要辯解,卻被不遠處大喊的一聲“染棠”打斷了,初染棠翻了個白眼,她不看也知道,這準是祝詠山喊的。果不其然地,祝詠山一個跟頭翻到了初家草屋的門前。初染棠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拜托,你不要每次來我家都像一隻猴子一樣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