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動作向來利索,這日晌午,顧蘊恬方在醒盹,已由奶母曹媽媽抱著遷到了辟芷苑裏去。
薛氏到底是有大家風範的,為顧蘊恬收拾出的這間屋子雖說略微偏了點兒,但屋裏收拾得很精致,一應的陳設布置都是大家小姐的派頭。
“二小姐,這間屋子原來是叫荷香閣的,太太說這名兒聽起來俗了,且由著您隨意改。”薛氏派來的丫頭豔萍陪著笑道。
芯子是喬青青的顧蘊恬牽著曹媽媽的手,一臉懵懂:“我哪會起名字呀,能不能求母親幫我起一個?”
豔萍見她乖覺,隻當她是個沒心機的,心裏樂開了花,嘴上卻道:“這以後是小姐自己的屋子,小姐不想自己起個順口順耳的好名字嗎?”
“可我不會呀。”顧蘊恬一張小臉皺了起來,顯得格外苦惱。
豔萍試探了兩次,覺得她委實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遂放下心來,笑道:“那我這兒倒是有個不錯的名字,二小姐可是要聽不要?”
喬青青看她一副誌在必得的樣兒,心裏好笑,麵上仍舊是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樣:“是什麼是什麼?萍兒姐姐你快說呀!”
豔萍見她這般輕易便信了自己,愈發得意:“小姐名裏帶一個恬字,當是取了和樂靜好的意思,不如就叫和靜軒吧?”
顧蘊恬立時沒二話的答應了,豔萍樂癲癲地去回稟薛氏。等她回來的時候,竟比去時還得意三分,湊在顧蘊恬跟前一個勁兒地誇讚:“要不說二小姐是府裏頭一份乖巧的?就是比有些主子好伺候。您是不知道,與我一道進府伺候多年的豔芬,在三小姐那裏吃了好大的排場。唉,要說,我們都是太太賞下來的人,是太太一番體恤小姐們的心意。三小姐不看僧麵看佛麵,也不該這麼刁難豔芬。”
顧蘊恬笑了笑不接茬,她身邊自有一個愛接話的小丫頭名叫桃心,一疊聲地問:“三小姐怎麼為難豔芬姐姐了?這不是落太太的麵子嗎?”
“可不是!”豔萍很努力擺出一副生氣的臉麵,到底壓不下嘴角,“三小姐打從姨娘那兒帶了七八個丫頭過來,沒一個服豔芬管的!豔芬想到三小姐跟前伺候,也被三小姐那奶媽一耳刮子打了出來!若不是太太知道的早,豔芬那氣性大的,說不準就自己吊死了!”
顧蘊恬裝作沒聽著這段話,心裏卻感歎,自己這才四歲的三妹妹,聽著也不是省油的燈。豔字輩的丫頭都是太太賞下來的,為的不就是把持幾位姐兒的房裏事,好看住她們麼?顧蘊恬早知薛氏意思,因此來時,除了向來跟著的曹媽媽,還有心思單純的杏蕊桃心,便沒有再帶丫頭,也方便薛氏以“人手不夠”為由塞人。可這三妹妹倒是挺有主意,自己人就帶了七八個,還那麼堅定地不要豔芬伺候,兩廂對比,怪不得豔萍要趾高氣昂了——她實在得了份好差事。
這裏豔萍舒心愜意,便很妥帖地指揮起房裏僅有的兩個小丫頭燒水沏茶。她到底是太太房裏出來的,管事也很有一手,顧蘊恬看著也蠻好,便覺得是可用的。
正當豔萍服侍著顧蘊恬喝上了熱茶時,屋子外頭突然就人聲鼎沸起來,細聽之下還有止不住的哭聲喊聲。主仆幾個正麵麵相覷,瓷器碎裂的聲音劈裏啪啦炸響開來,一個老婦高聲罵著,詞彙不堪入耳。
豔萍一下子跳起來,越俎代庖地吩咐道:“桃心!快出去看看是怎麼一回事?今天兩位小姐喬遷是喜事,那個不要命的在這裏吵得沸反盈天!”
桃心忙不迭地去了,沒一會兒,跌跌撞撞又跑回來,一張小臉傻白:“二小姐,不好了,大小姐在三小姐房裏鬧將起來,要打殺了三小姐的奶媽媽!”
顧蘊恬聞言頭疼不已,這才頭一天!
“二小姐!”放心不下和桃心一道出去的杏蕊晚了一步回來,聲音都變了調:“大小姐叫您快點過去評評理!”
好嘛,一家子親姐妹,誰也別想獨善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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