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霆兒,為父知道你怪我,但是,你生母的事,並非如你想的那般。”此時淪為階下囚,隻有他們父子兩個,雷寬知道,若再不告訴他實情,他們父子到了陰朝地府,心裏的疙瘩都解不開。
雷霆臉色瞬間冷凝,深藏在心靈深處的傷痕血淋淋地被挖了出來,擺在眼前,讓他心中一陣劇痛。
雷寬看著他難過,也很不好受。但是,他還是打算將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他。
“當初,讓你娘懷上你的確是我的錯,我心裏隻有你母親,卻又去招惹另外的女子,我也很不好受。但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作為雷家三代單傳的子嗣,我別無選擇。”
雷霆不說話,他知道,雷家子嗣單薄,雷寬這一輩,隻有他一根獨苗,傳宗接代的壓力很大。
“你娘生下你不久,我就將你抱回了雷府,卻將她扔在外麵不聞不問,她本來是打算仗著孩子進府,可是,生了兒子的女人,即便是做小,對你母親也是極大的威脅。所以,她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我立刻就擋了回去,找人將她送去了郊外的莊子裏。”
“但是,她什麼時候不見了,我也不知道,我問過莊子裏的管事,隻知道她不知怎樣認識了一個來路不明的男人,她不見了,那個男人也沒了蹤影。”
雷霆不屑地看著他:“你是想說,她不守婦道,跟野男人私奔了?就算你想甩掉她這個包袱,也不用如此中傷那樣一個可憐的女人吧。”
“孩子,我真的沒有騙你,因為找不到她,回家隻好說她死了,那座墳塋,裏麵隻有幾件衣裳,等哪天她真的去了,魂魄也有個歸依之處。”雷寬說著,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雷霆定定地看著他,不像是撒謊,可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為何這麼長時間沒告訴他?
“孩子,如果你不信,等出去之後,我帶你去看她的墳,裏麵真的什麼也沒有!”雷寬老淚縱橫,他唯一這麼一個兒子,那麼像他的兒子,他不想到死還要跟他鬥氣下去。
沉默良久,雷霆終於困難地點了點頭:“好!”
雷寬終於釋然了,自從他知道自己的生母並非如今的夫人華氏,他們父子,就一直隔著一道高高的藩籬,像此刻這樣心平氣和的時刻,還真是少之又少。
“孩子,若有機會能出去,你要好好過!”他的聲音帶著無比的滄桑。
雷霆瞳孔一收:“你想幹什麼?”
“我總要讓我的兒子安全離開,我雷霆倥傯一生,什麼陣仗沒見過,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回去的!”
“不,父親,我們一起回家!”雷霆堅決地道。雖然是雷寬自己在說,但他沒來由地想相信他,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一定不屑於說謊。
此刻,他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原來,自己的父親並非是那個狠心絕情的男人,他寧願相信他一回,還有他的生母,雖無緣得見,但他也想見她一麵,也是他生活的勇氣。
更有家裏那個小女人,讓他又愛又恨,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經原諒自己了,真是悔不當初。早知道,當他們初見的時候,他就正視自己的心,他也跟冷嘯風一樣,勇敢地追尋自己的目標,也不會繞了這一大圈彎路。
想起當初他勸誡自己的話,果然,如他所料,他後悔了!
多年來他叛逆,胡作非為,莫不是為了賭氣,其實,在他心裏一個小小的角落,藏著難以為外人道的自卑,他聽見他喚作母親的華氏罵他是賤人生的賤種,他怕,如果自己不處處跟人作對,他那個父親,會不會因此連看也看不見他。
說到底,這都是他心底裏的卑微在作祟。這一刻,他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明,活了二十多個年頭,他忽然頓悟開來。
父親,我不會讓你失望了!
他難以抑製心中的激蕩,飛快地在房間裏翻找著,終於找來紙筆,訕訕地看了眼莫名其妙的雷寬,背過他,磨好墨,凝氣抬筆,有力地落下:“吾妻嬋娟,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