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又見淩雲寺
冷嘯風讓人放出消息,說鹽關縣令陸通受賄一事另有隱情,這件事一下子激起很大的反應,讓人所料未及。
一夜工夫,不僅鹽關縣,就是附近的幾個鄉鎮,大家都知道這件事了。茶樓酒肆街邊小販都在談論這個話題,人們三五個湊成一群,圍在一起就開始紛紛議論。
“我就說陸大人是冤枉的,他那樣清廉的官老爺如今沒有幾個了。”
“可不是嗎?也不知道上頭是怎麼了,那些貪官汙吏不去抓,偏偏找陸大人這樣的好人開刀。”一個男子吃了一口茶,搖頭歎息,“唉,這下沒了陸大人,我們鹽關縣又要遭災了!”
眾人紛紛附和,“聽說有好心人要尋找證物,據說當時那個殺千刀的鹽商手裏有一本賬冊,說能給陸大人翻案。”
“鬼才知道那賬冊在哪裏,連那舉報之人和行賄的鹽販子都不見了,一本小小的賬冊誰找得到?再說,聽說陸大人在牢裏扛不住自殺了,翻了案又能如何?”
“這你就不懂了吧,陸大人若背上這個黑鍋,將來他的子孫家人都抬不起頭,幸好他還沒有子嗣,不然長大了連科考都沒有資格參加。”
“為什麼好人命不長,壞人活千年,這世道!”
一個滿身補丁的婦人坐在茶樓門口,聽著過往之人議論的話,眼裏浮現出痛苦的神色,她頭發蓬亂,遮住了大半邊臉,並沒有人注意到。
她下意識地撫向自己的小腹,心中悲涼叢生,這些日子顛沛流離的生活讓她幾乎失去了生活的勇氣,若不是肚子裏這團肉,她早就堅持不下去輕生了。
可是,她要如何讓孩子有一個清白的出生?這些日子東躲西藏,她不是沒有遇到好人,但她若洗去臉上的汙垢,隻怕立即就會被人認出來,她自己都保不了自己,何談為孩子考慮,如今隻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秦湘柔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間走到郊外去了,忽然,一聲沉重的聲音敲醒了她,心中一驚,她順著聲音望去,層巒疊翠的山間,掩映著一角飛簷,那裏該是一座廟宇,她忽然有些激動,不由加快了腳步。
看著不遠,走起來卻十分費力,這些日子不安定的生活,秦湘柔身子早已虛弱得厲害,爬到半山腰,她已經不停地喘起氣來。
陽春三月,豔陽高照,曬得人身上暖烘烘的,她擦了擦汗,咬咬牙繼續往前走。
一步,兩步,三步……忽然,小腹一陣尖銳的疼痛襲來,她隻覺一陣天旋地轉,漸漸軟下了身子。
“孩子,我的孩子……啊……”她呐喊著,其實隻發出了微弱的聲音,她踉蹌往前走了幾步,忽然聽見了說話聲,她咬牙抬起手“救命……”就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姑娘,你醒一醒!”耳邊好似有人在喚她,秦湘柔拚命撐開一條細縫,眼前映出的人影讓她一下子失神。
一個身穿白衣的年輕男子,像一尊天神一樣從天而降,她眨眨眼,俊挺的劍眉,深潭似的眼眸,還有這張臉,等等,她好似在哪裏見過?
她暫時忘卻了身體的痛楚,意識停留在眼前這個男子的身上,這人怎麼這麼麵熟?是不是老天聽見她的心聲,特意派了人來救她和她的孩子,她得趕快想起來。
可是,挖空心思她都記不起不起來這人是誰,晃了晃腦子,她見過的男子不多,眼前這人卻給她一種特別的感覺。
身體的疼痛再次襲來,秦湘柔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抓住一條手臂,拚命擠出幾個字:“救……孩子……”
“姑娘,姑娘……”那小廝搖晃了幾下,秦湘柔的手驀地垂下,他心中一慌,看向旁邊的白衣男子,“少爺,怎麼辦?”
白衣男子微微傾下身,探了下她的鼻息,吩咐道:“她還沒死,快送回去請師父幫忙!”
“可是少爺,這男女授受不親,我……”小廝苦著一張臉求助。
“我才是男人,你是小廝,廢什麼話,快走!”白衣男子轉身大步向山裏走去,小廝隻好哭喪著臉,小心翼翼地搭上秦湘柔的手臂,將她架起來,半拖半扶著,吃力地跟上去。
“師父!”白衣男子跨進禪房,對正盤腿背向門口的老和尚喊了一聲。
那和尚一動不動,開口道:“家安,化緣回來了?”
“是,師父!”叫家安的白衣男子將一個缽盂放下,在和尚身邊的蒲團上坐下,歎道,“今天出去收獲不多,我看村民們已經窮得揭不開鍋了!”
“唉!”和尚歎口氣,睜開眼睛轉向他,“也不知道這樣什麼時候是個頭,再這樣下去,咱們這座淩雲寺就要關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