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這麼做?!”
皇上加重了語氣,帶著逼人的威煞沉沉望來。
上官盈一頓,隨即緩緩閉上雙眼。
大意呀!她竟然忘了,她現在麵對的是皇上,而不是麗妃。
剛才那番話,她說得太過流利,她的表情太過平靜,又或者是皇上早已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而她,竟然還像個小醜一樣在皇上麵前演戲。
仰頭望向皇上,在那雙銳利的眸子逼視下,上官盈一時間竟覺得無所遁形。
事情到了這種地步,上官盈已經沒有退路。
她鼓起勇氣與皇上對視,抱著豁出去的心情鼓起勇氣說,“我相信皇上比我更清楚,杞縣的事,不是天災,而是人禍。皇上之所以遲遲沒有懲處賢王,那是因為在皇上心裏,手心手背都是肉,舍了誰,您都難以抉擇。”
皇上眸子一縮,放在案的手卻嗖然緊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清晰可見。
上官盈甚至感覺到了他目中的殺意。
她心裏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就在她堪堪準備退縮時,有個聲音在她心裏小聲提醒說:上官盈,你本來便沒有想過要活著離開這裏。既然橫豎難逃一死,就算救不了楚睿,有些該說的話,還是趕緊地先說了的好。
“戢王他太可憐了。”
一想起楚睿,上官盈又來了精神。
她聲音暗啞地說:“我知道,皇上對杞縣事故的真相沒有興趣。因為您知道,這事要再追查下去,您失去的絕對不是一個兒子那麼簡單。可是,戢王何其無辜!”
盡管看到皇上的臉色已經變得十分難看,上官盈仍是不管不顧地說道:“對戢王而言,他這輩子最可悲的事,就不該是皇上您的兒子。”
“放肆!”
皇上終於忍不住一掌拍在幾案上。
“皇上您生氣,是覺得我說錯了?!”上官盈嗤地一笑:“身為皇上,您子嗣眾多,從來便不差兒子。身為父親,您有關注過他嗎?皇上是曠世明君,我相信在您的心裏,對這宮裏的一切一直跟明鏡兒似的,上官盈鬥膽請問皇上,這宮中,有在乎他的人嗎?”
“都說天家無情。可要連親情都可以舍棄的人生,活著隻怕與禽獸沒什麼差異。杞縣這事相信皇上您比我更清楚,戢王是冤枉的。戢王之所以願意自我放棄,那是在他心裏始終覺得在這宮裏有他沒他,沒有人會在意。上官盈不明白,都是您的兒子,難道他們的命在皇上您的眼裏先就分了三六九等!難道戢王存在的價值隻是為了驗證天家無情,這個亙古不變的真理!”
望著皇上變得越來越鐵青的臉,頻頻跳動著的嘴角,上官盈適時地打住對他滔滔不絕的指責。
“皇上再英明睿智,您畢竟還是個凡人。我相信身為父親,不得不犧牲自己的兒子,那種痛苦的選擇對您也是不易。”放緩了語氣,她緩緩地一個頭磕下去,“皇上,杞縣的事,上官盈懇請您讓我一力承擔吧。”
“朕知道,你曾想法設法也要救賢王。如今賢王無礙了,按說你已心願得償。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今天為了戢王豁出命去也在所不惜了?”
過了好一會兒,皇上沒有起伏的聲音再次傳來。
這個問題上官盈本想拒絕回答的,但皇上到現在都沒有鬆口,一心想替楚睿赴死的她想了想,也隻好如實承認:“是的,我是想救賢王,因為我知道他是被冤枉的。但是,賢王在我心裏再怎麼重要,我也不沒有理由眼睜睜地看著戢王為他赴死。人的一生或許有高低貴賤,然而在生命麵前,這種事卻是絕對公平的。誰的命也不會比起別人來更加尊貴一點。生前再尊貴的人,死後也難逃長眠在黃土之下。”
閉了閉眼,她用盡全力吐出最後一句,“戢王之所以願意妥協,我難辭其咎,我無法眼睜睜地看著戢王屈死在自己父親的手中。上官盈懇請皇上將我治罪,放過戢王。”
皇上重重地跌坐在太師椅中,他怔怔地望著上官盈,目中盡是震驚。
過了好一會兒,他疲憊而蒼老的聲音才輕飄飄地傳來:“你回去吧。這事,先容朕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