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1 / 3)

宇文玄錚,你是處處和我作對啊!

然而心裏卻道,玄錚,若是你得知我將你的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翻出來隻為博她一笑,怕也是心甘情願的吧。

清風裏,雲影間,清麗的容顏於夜光與月光交織的輕紗中愈顯出塵,微染的酒意在眸中氤氳了朦朧,更見動人。

她笑著,笑意清淺,笑聲輕靈,好像宇文玄朗當真講了什麼有趣的事,而那些趣事她早已在宇文玄錚口中聽過千百遍,而今不過是換了故事中的主角而已。

誰說酒入愁腸愁更愁?她現在真的很開心呢,好像忘記了所有的過往,眼下的她又重新成了那個剛剛來到這個時空的小嬰孩,是那般透明,那般輕鬆。偶然有一絲心痛劃過,卻是被辛辣衝走,然後化成一片火海,燃燒著她的五髒六腑。

燒吧,都燒幹淨了才好!

仿佛真的看到了火光,照亮了記憶的片段。

她還記得,第一次喝酒,是在天香樓,他第二日就要同方逸雲結婚,卻是與她在那一刻飲下同一杯酒……

第二次,是在肅剌的青禾節上,又是同飲一碗酒。那酒可真辣啊,她隻喝了一口就忍不住要吐出來,是他。住她,與她共赴一世情綿……

火光簇亮,那些片段便卷起了邊角。

燒吧,都燒光!

笑意愈濃,眼皮卻有些沉重。她費力的撐開,隻見一片霧氣中有一點幽幽的青光……

沒有人知道,那毒還在她身上留下另一個病根……一到夜裏,說不準在什麼時辰便會視物不清,現下愈發嚴重了。

她抓過那酒壺,往嘴裏就倒。

“錦翎,快放下,你喝得太多了!”、

她無力掙紮,結果直接被喂進口中一個小藥丸,甜甜的。

醒酒丹嗎?

她才不要清醒,現在很好,很好……

宇文玄朗見她吐了醒酒丹,當即急了:“你……”

卻是再不發一言。

她落入一個懷抱,手卻執著的再次抓起酒壺,結果被人一把搶下。

“我沒醉,我是清醒的,我還記得你跟我說了什麼,你和八殿下到底誰幹了那麼多壞事,等我見了他,我得好好問問,問問……”

她去奪那酒壺,卻是撲了個空,再奪,又是空。

“你還我,你還我,你欺負我現在看不清東西,你還我……”

這麼一折騰,不禁有些眩暈,眼前的臉霎時分成了數個,亂亂的轉著,渾身軟軟的,好像每一處都泡了酒,醉得無知無覺。

她皺起眉,閉上眼。

“知道我是誰嗎?”

耳朵好像被放到了雲霧裏,隻能聽見一個極小的聲音從極遠處傳來。

“七殿下,你先放開我,一會我要是吐了,髒了你的袍子可不好……”

她歎了口氣,笑了:“好吧,我不喝了,但是我沒醉,我就是有點頭暈,有點困。我想睡覺,你先放了我,我去睡覺。謝謝你來陪我,我會記得的,我一定記得的!你也走吧,這麼好的夜晚,你應該去陪羅姑娘的……”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誰?”

她勉強半眯著眼,歪著頭,似是仔細收集著剛才的字句,唇角笑微微的:“這聲音倒是有點像……”

話語戛然而止,飛快的轉了頭,咽下就要奪眶而出的淚:“你快走吧,不用這樣安慰我……”

“你眼睛怎麼了?”

“沒怎麼,就是看不大清楚,不過這樣很好,看得清楚倒沒意思了……”

“你連我也看不清楚了嗎?”

輕笑:“再看就要出現幻覺了。”

吸了吸鼻子:“我好像真的醉了。我怎麼會覺得你就是他呢?他現在府中,陪著他的雲夫人慶生,怎麼會在這?我是什麼?我不過是他前進路上的絆腳石。他終於明白了,所以,不要我了……”

淚忽的洶湧。

人驟然被抱緊。

她掙紮,卻是無力:“放開我,你在幹什麼?雖然我醉了,但還不想犯錯誤……”

“錦翎,我說過,每個中秋都會陪你過……”

她一怔,努力集中視線。

模糊,依然是模糊,卻有一襲雪色立在明暗中。

“真的是你?還是七殿下……你換了衣服?”

“錦翎,你真的什麼也看不清了嗎?”

宇文玄蒼頓時緊張起來,當即鉗住她的肩,望住那雙眼。

原本的澄澈蒙著層水霧,映著一雙人影,是他,隻是他,可是那雙人影卻是那麼飄忽。

“我是不是在做夢啊?你別吵了,讓我再睡一會……”

她現在視物不清,應就是幽冥血摻了悄然無語的結果。

心中恨意橫生,

“錦翎,真的是我,我來陪你過中秋,我們約好的……”

嗚嗚的哭著:“怎麼會?你有雲夫人,有那麼多姬妾,怎麼會想到我?你就是來逗我開心的,等我開心了,你又不要我了……”

“我沒有,你明明知道……”

“到底是怎樣,你自己還不清楚嗎?”

蘇錦翎雖然醉了酒,心裏還是有幾分清楚的,可是這連日的委屈、憤懣、患得患失壓得她實在喘不過氣,終忍不住借此發泄出來,然而見他憤怒傷心,便又跟著後悔難受。她深知他依然記得對她的承諾,在這樣一個重要的日子裏從府中出來找她,要避開許多眼目是一件多麼麻煩的事,亦或者他早有準備,提前安排,又或者終是擔心她難過,所以特來看她是否安好,更或者他亦是如此的思念她……他從來不說這些,可她都明白,越是明白,心裏越痛,然而嘴裏卻不肯服軟。

“我能怎樣,一向不都是在聽你的安排?”

“好!”、

“你要幹什麼?”

“既是如此,就不必再等了!”、

夜光淩亂,錦被淩亂,氣息淩亂。

聽著她的惱怒,笑意愈深。

芳香柔潤之處。

清冷的月光下,那雪衣之人背對著她立在院中。

影子斜斜的鋪在地上,如他一般靜默。

宇文玄蒼進得屋來,隻見那小人兒裹著貂裘以一種極別扭的姿勢窩在床角,似一隻困極累極又委屈至極的小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