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農村都還是那種腳踩的老式打穀機,村裏的兩台打穀機都是雙人打穀機,兩個人踩,然後一左一右站著另外兩個人負責把稻穀分成一把一把的,遞給踩打穀機的人,俗稱遞把子。
周建設幹的就是遞把子的活兒,不知道是昨晚嚇了一大跳還是沒睡好的緣故,今天幹活的時候周建設老是走神,遞著遞著就有些恍惚,一不小心直接把稻穀遞進了打穀機裏。打穀機卷起稻草就往裏拽,周建設沒反應過來,直接被卷了過去,若非踩打穀機的那個人反應快,把他拉開,就不是劃傷那麼簡單了,隻怕周建設的整條胳膊都要廢。
死裏逃生,周建設嚇得腿都軟了,一屁股坐到了水田裏,連自己的手臂被打穀機的鐵皮給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都沒察覺。
還是旁邊幹活的人看他胳膊上都是血,反應過來,叫來了沈天翔。
經過昨晚的事,沈天翔是真不待見這周家父子。遞把子多輕鬆的活兒,周建設這麼大個人了都幹不好,還鬧出這種事故。心裏再不耐煩也沒法,沈天翔還是就在旁邊幹活的王二麻子把周建設送去衛生院縫了十幾針,又讓人去通知周老三。
周老三聽說兒子出了事,嚇得扔下鐮刀就跑去了衛生院。
衛生院很小,藥物缺乏,沒有麻醉劑,醫生沒打麻藥就給周建設縫上了,疼得周建設哭爹喊娘的。
周老三趕到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可把他給心疼的。
好一通折騰,快到中午時,周老三才在王二麻子的幫助下,把周建設扶回了家。當時馮三娘正在做飯,米還沒下鍋,就看到父子倆一身是血地進來,嚇得瓢都掉到了地上。
知道周建設的傷是這麼來的,薑瑜很是無語,這家夥腦子裏究竟在想什麼,打穀機把稻草卷走了,他不知道鬆手嗎?
他一出事,這個所謂的家恐怕又要低氣壓一陣了。幸好她換了個養牛的活,可以借著幹活的名義早出晚歸,不受影響。
雖然不待見周建設,不過麵子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的。
薑瑜關切地問馮三娘:“那他好些沒有?”
馮三娘又抹了把淚:“疼得叫了好久,剛睡著,建英才打了水過去給他擦身體。平時有空,你也多幫幫忙。”
薑瑜無語,真想摳開馮三娘的腦子看看裏麵究竟裝了什麼東西,周建英可是周建設的親妹子,給他打水擦身體洗腳還說得過去,她這個繼妹可是跟周建設沒半點血緣關係,兩人又都是十幾歲這個敏感的年齡,合適嗎?她就是再想拉近女兒與周家的關係也不是這個拉法吧。
算了,早知道這個便宜媽不靠譜,反正再過兩年就擺脫她了。薑瑜懶得跟她扯,轉而道:“我去幫你做飯吧,周叔幹了一上午的活,肯定餓了!”
果然,一提起周老三,馮三娘就不提這一茬了,打起精神進了廚房,先把米下了鍋,想了想,她又去櫃子裏拿了隻雞蛋出來,看見薑瑜,解釋了一句:“建設受了傷,給他吃隻蛋,補一補。”
薑瑜吭都沒吭一聲,她連雞肉都吃上了,還稀奇一個雞蛋?
今天中午吃的是南瓜飯,照樣是南瓜多,米飯少,馮三娘把僅有的那點米飯都盛在了周建設碗裏,然後讓薑瑜給周建設端過去。
薑瑜可不想跑腿,故意說:“我怕我會流口水!”
馮三娘被她的直白驚呆了,愣了一下,召來周建英把飯給周建設端了進去。
吃飯的時候,周老三又說:“建設受了傷,流了很多血,要好好補補,免得落下了病根,你把家裏的老母雞殺一隻燉給他吃吧。”
家裏總共就兩隻母雞,下的蛋除了偶爾給周老三父子吃一個,餘下的都拿去供銷社賣了換鹽和火柴。殺了一隻,以後上哪兒拿錢換鹽去,馮三娘有些愁,可繼子受了傷,她要不答應,別人肯定說她苛待繼子。
“嗯,晚上就殺。”馮三娘低著頭答應了。
隻是這些,並沒有讓周老三滿意。他扭頭看了一眼女兒:“建設受了傷,最近不能上工,小瑜那兒又把一挑穀子掉進了水裏,還要扣公分,今年咱們家的公分不多,分的糧食肯定不夠吃。建英,吃了飯,你也去上工。”
周建英不滿地嘟起了嘴,天這麼熱,稻草那麼紮人,讓她下田,她爸還真是偏心。
“不要,他們倆闖的禍憑什麼要我來給他們倆收拾爛攤子?”
周建英這時候完全忘了,她嘴裏吃的糧食也是要用公分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