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冰雁這一輩子最大的感悟,就是“好人有好報”這句話不過是用來安慰人的,而“雨後見彩虹”這話也不過是戲弄她的。
不要說她太消極,你又不是她。
且說這位蘇姑娘,原也是萬千寵愛於一身的金枝女,無奈小學還沒畢業,她那父親大佬去澳門賭球敗了家底,受不了打擊的蘇爸一命嗚呼,他倒是解脫了,卻給她和媽媽欠了一屁股債。
那些以前對他們脅肩諂笑的叔伯們,轉眼間消失的無影無蹤,隻留得一群穿黑衣戴墨鏡的帥哥哥們,不分黑天白夜不辭辛苦的跟著她們——追債。
小小年紀的蘇冰雁親身感受到了世態炎涼,小小肩膀扛起了生活的責任,母女倆從此由天上摔到地下,過起了不停搬家躲躲藏藏的日子。
初中時,她就瞞著年齡刷盤子,高中開始做家教、擺夜攤,勉強撐到畢業,變身為打工小狂人一枚,埋頭苦幹兩三年,擠了點錢報夜校開始半工半讀,三年後終於拿到了一張大專文憑,憑著聰穎的頭腦和勤懇的工作態度,她兢兢業業做到了公司經理,事業的蒸蒸日上,使在她25歲生日那天,終於將利滾利的巨債還清了!
卸了一身輕的蘇冰雁,將自己關起來哭了一天。
十五年來,賺錢還債就是她的使命,直至把自己變成了一代“白骨精”,可當使命不在了,她突然間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麼,心中的空落、欣喜和痛苦同在。
當她看到一半白發的媽媽,心中明月高懸,她要讓媽媽過上好日子!
請了三天假,她帶著媽媽美容美發,買衣服下館子,母女倆真正享受了一回真實的生活。
然,革命還未成功,爾等需再努力!重新投入工作,她朝氣蓬勃、活力四射,像一隻永不停歇的戰鬥機!情感?美男?對不起,她無暇顧及。
一年後,她終於攢夠了首付買了套一室一廳,雖然隻有三十平,雖然是二手房,但是現有的簡單裝修,隻需帶衣入住很方便。搬進去頭一天,她和媽媽手牽著手,翻身農奴把歌唱。
當夜,看著媽媽滿足地睡去,她耳邊響起了嗡嗡聲,不知是蚊子認生還是她執拗,她與蚊子相看兩厭,決定不共戴天,於是關起門窗與蚊子進行了一場人蚊大戰!
上、下、左、右,屋頂,地板,她上竄下跳,張牙舞爪,好像要補全她缺失的青蔥時光。
兩個小時後,蚊子不堪追捕……累死了。
再看蘇冰雁,也沒有更勝一籌,她臉色煞白,滿頭大汗,眼冒金星,結果居然一口氣沒能及時喘上,就這麼……“憋”死了!
……尼瑪!剛混上房子一天還沒住呢好吧!這樣死是不是太搞笑了!
你瞧瞧,誰還能說,努力一定總會有結果?好人和壞人死的幾率是一樣的好伐!
於是怨念橫生的蘇冰雁到了地府,鬼叫狼嚎,到處造謠。
頭一天她栽髒鍾魁偷看了孟婆洗澡,第二天宣揚閻王和判官搞基,第三天就散布黑無常是地藏王的私生子!
一時間,她將和諧的地府鬧的烏煙瘴氣,一堆鬼神被弄的鬼心惶惶,疑神疑鬼,鬼鬼自危。
最終閻王不堪忍受她繼續作惡,等不及她投胎的時間,連忙找了個時機把她打入了一個未知的時空,於是蘇冰雁童鞋“卡嚓”一聲,身不由己的穿越了!
*
“姑娘!醒醒!姑娘?!姑娘?”一聲聲呼喚聒噪的在耳邊擾。
姑娘、姑娘、姑娘,你丫步步高複讀機啊!蘇冰雁氣鬱的顰起眉頭,迷迷茫茫的睜開眼,入簾的是一張由模糊變清晰的麵孔。
哇喔,好帥的五官!
劍眉入鬢,鳳眸如星,高挺筆直的鼻梁,不薄不厚的唇。這是一張英挺而不失柔美的臉,這是一個剛毅而不失優雅的男人。
蘇冰雁一點一點睜大眼睛,驚愕的微張開了嘴巴。
“眼睛都看直了。”男子薄唇一勾,淺淡的微笑裏帶著被追捧的傲慢和不屑。
蘇冰雁眼皮跳了跳,微惱的瞪了他一眼,這才驚恐地發現他的裝束很奇怪,好似……少數民族。他有濃黑的頭發,長長的辮成一束繞在頸間,耳上戴著大大的玉質耳環,身穿著黑白相間的寬袖錦袍,腰間佩帶一把鏤刻著龍圖騰的彎刀。
“你,你是什麼人?”蘇冰雁戒備而不安的問。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男子用慵懶的語調說著,鬆開她站起來,他高大英武,雙臂抱胸,居高臨下的睨著她,如墨的眸子裏隱隱帶了些欣賞之意,“看不出,這麼幹瘦的小丫頭,居然有跟雪豹爭鬥的勇氣。”
什麼什麼啊?
蘇冰雁扶額晃了下頭,極力讓自己清醒冷靜。然後心有餘悸的轉開頭,四下裏張望,入眼的,首先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好美啊,藍天純淨如洗,白雲纏繞如綿,遠處,是層巒疊嶂的雪山!
距離她十步處的地上,還躺著一頭奄奄一息的牛。
“嘶!”隨著身體上的一陣刺痛傳來,她本能的低頭,看到了受傷的腿,以及身上奇異的服裝!天哪,她果然是穿、穿越了?
可是為什麼不是華麗的皇宮,不是熱鬧的江湖,而是這空曠的山穀?
她鬱結的咬咬牙,那群鬼東西,居然把她丟到這鬼地方報複她!
男子衝她挑起眉,轉頭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牛,笑道:“怎麼了?心疼你家的牛?奉勸你,以後不要再這麼倔了,雪豹要拖走牛易如反掌,你抓著豹尾巴被甩來甩去很危險知道嗎?”
哦,原來,是原主不願自己家的牛被雪豹拖走,所以死拽著豹尾巴不放,結果被甩傷,看現在豹子不在,那麼是這個人救了她,趕走了雪豹。
隻是他不知道,他救醒的不再是原主,是她蘇冰雁。
“傷怎麼樣?要我背你回家嗎?”男子側頭,看了看她受傷的腿。
“不用你管。”蘇冰雁沒好氣的轉開臉,討厭,他幹嗎要救她?不然她也不用穿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她的媽媽,她的房子,她十幾年努力耕耘的青春啊,都沒了!
男子不悅的皺緊眉,明眸裏射出冷厲,“小沒良心的東西,爺救了你,不謝恩還出口不遜!”
蘇冰雁不理他,困難的從地上站起來,忍著傷痛轉過身,朝四處觀望,還能穿回去嗎?或者能逃出去嗎?她不想生活在大山裏不見天日。可是眼前的一切很不如意,除了山坡處那零落的矮小房子,目及之處不是草就是山。
沮喪,失落,絕望充斥了她的心房。
吃力的邁了一步,“哎!”腿上的傷口如撕裂一般,她吃痛的又跌坐到了地上。
男子高傲的踱到她麵前,他一直在觀察她,不知道她這是在感懷什麼。“別撐強了,你求我,我就背你回去。”
“說了不用你管!”蘇冰雁惱火地衝她吼了句。
男子不怒反笑,“性子果然夠烈,我喜歡。”
“你喜歡的不是我!”不過是原主罷了,她可沒那麼傻拚,跟野豹子搶食。
以為她在使小性子,男子愉悅的嗬嗬一笑,蹲下身來傾身湊近她,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也不是很有姿色嘛,不過倒是極幹淨。”
蘇冰雁最討厭男人捏女人的下巴,猛的別開臉,警告地道:“別碰我!”
男子微惱地皺眉,他不明白這小丫頭眼睛裏對他的煩感是從哪兒來的,他不是剛剛救了她的命麼?否則她早就被雪豹嘶咬死了!性子烈不代表不分是非!
“我的馬兒也是極烈,但是我會訓的它服服貼貼,讓我騎。”他挑逗的暗諷、輕浮的語氣又激怒了蘇冰雁,丫,居然將她比成馬,還那般辱她!不由柳眉倒豎,圓眼怒瞪,厲聲罵:“你才是畜生!”
“切,神經病。”蘇冰雁甩開他的手,不以為意,避開他站起身,剛要邁步胳膊就被他抓住,回頭,望見他略帶嗔怪的臉,“還強?真是個別扭的小東西!”說完,身形一閃蹲到她身前,不由分說拉著她的胳膊往肩膀上一搭,然後雙手繞後抱緊她往背上一扛,接著他一愣,抬頭瞥了她一眼,目中含著一絲憐惜,“小東西,你可真輕。”
蘇冰雁本不想讓他背,可也知道自己這樣子實在不能走路,隻得作罷,可又拿不下來臉皮,嘴巴裏不饒地回道:“我不叫小東西!”
“嗬嗬,那你叫什麼?”
“我,我叫……”蘇冰雁猶豫了一下,就回答他,“我叫冰雁。”反正這是她以前的名字,無防。
“冰雁,非常美的名字。”他爽朗的說著,極是愉快。
蘇冰雁不再說話,任由他背著她朝那個小村落走去。他的背結實寬闊,趴在上麵有種說不出的踏實感,他的腳步穩健而有力,有著草原漢子的豪邁之氣。
“聽著,我現在身上沒有帶藥,你回家後一定要立刻治傷,不準留下一點點疤痕,我不喜歡我的女人身上有疤痕。”美朗語氣霸道地叮囑,“還有,以後要多吃飯,你太瘦了。”
蘇冰雁有點愣愣的,不過一個萍水相逢的男人,為何這樣關心她?
未聞她有反駁,美朗心中更是滿意甜蜜,迎風一笑,腳步越發輕鬆,也將她摟的更緊了。
一路零零星星會遇見一些村民,蘇冰雁害羞,就將腦袋窩在美朗的頸間,那急促的溫氣撲在他皮膚上,直引得他心跳慌慌,小鹿亂撞,蘇冰雁偶一抬眼,竟看到他的耳根都紅了。
“……喂,你家在哪裏?”美朗瞥了她一眼,別扭的問。她再這麼瞪著忽靈靈的大眼睛看著他,他、他也會害羞的啊,那多丟臉!
蘇冰雁被他問的一回神,也懵了,是啊,她哪知道家在哪兒?
正為難間,突然,聽得一聲呼喚:“阿姐!阿姐!”蘇冰雁抬起頭,就看到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兒,趕了幾隻羊朝這邊奔過來。
蘇冰雁左看看,右看看,沒別人啊,是喚她?
“阿姐!”男孩兒已大步奔到了他們跟前,一臉詫異疑惑的看著他們,“阿姐,你怎麼了?”
美朗見此,還算小心的將她從背上放下來,然後似笑非笑的看向男孩兒,問:“小子,冰雁是你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