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望絕穀,一片濃霧封鎖,暗晦陰沉,深不見底,兩旁石壁峭立,滑不留手,毫無藉助的餘地。
他不停的拍出內家掌力,藉以緩住下落之勢。
心中忐忑不已,這是冒了絕大的險。
這時,即使他想回頭,也絕對辦不到。
眨眼之間,他已下沉了近兩百丈高下,但仍然看不見穀底的景物,依舊是一片幽暗沉沉。
突然之間
他似乎覺得向下劈出的掌風,接觸到了堅實的物體,不由心中一喜,神目展處,濃霧中隱隱現出一段石麵。
他驀一提氣,淩雲一個回施,擰腰變勢;改為頭卜腳下,徐徐飄落石麵,待身形立定,方才看出,原來是一塊從峭壁上突出的峰岩,方圍不及五尺。心中又是一驚。
下望黑暗沉沉,上望白雲悠悠。
一時之間,他愣住了,不知是如何辦才好?
正自愣愕之間,忽然立足的岩石晃動起來,前端漸向下傾,不由心中大駭,敢情這塊突岩要崩落了。
足尖輕點石麵,身形已離開突岩斜射空中,這個動作是出於本能,沒有考慮到下一個動作該如何!一看,幾乎失聲而叫,原來石下是一個洞穴,此時那塊突石已漸向洞口封去,竟是一個巧妙的話門哩!
他身在空中,下臨無底深淵,上無攀援借力之處,事實不容許他考慮,電光石火之間,閃電般向洞口射入。
身方入洞,洞口已被封堵,毫發之差,險些葬身絕穀,不由驚出一身冷汗,身才立穩,一股勁風撲麵而來。
他毫不考慮的劈出一掌。
“噗!吱!”
撲來的卻是方才在峰頂瞥見那個黃影,被淩厲的掌風震得撞向洞壁之上,“吱!”的叫了一聲,又反彈落地。
司徒文眼都直了,這是什麼怪物,竟能被自己五成為道的一掌震飛撞向洞壁,而依然無損。
定睛望去,原來是一個通體金黃的長臂猿猴,這時正瞪著一雙火眼金睛,緊盯著自己。
司徒文一見這怪模怪樣的小猿猴,忽地想起前在“虢公古墓”時曾隨手翻閱過一本書,上麵載有這東西,叫“黃星子”,性最凶殘,體型雖小,卻堅逾精鋼,刀劍不入,縱躍如飛能活抓飛鳥,生裂虎豹,難怪一掌徒勞無功。
看樣子,這頭異獸,必是此洞主人所豢養,而能馴服這類異獸的,絕非等閑之輩。……
思念來已,“呼”!的一聲,那頭“黃星子”兩條長臂前伸,十爪如鈞,已如閃電般朝麵門抓來。
快得有如電光石火,錯非是司徒文,絕難進過。
他為了顧忌這畜牲身後的主人,在真相未明之前,不敢遽下殺手,一閃避開,豈知那“黃星子”竟似通人意一般,一爪抓空,“吻”的一聲厲叫,又翻身電閃抓來,司徒文左門右避,而那“黃星子”卻狂撲不休。
洞徑寬不及一丈,有幾次幾乎躲閃不開,不禁怒氣院起,連一個畜牲也敢欺人,左掌連揮,掌風如濤,一波接一波的洶湧而出,把那“黃星子”在洞壁之上砸得暈頭轉向,右手兩指驀然一屈一伸,兩縷指風,直射’‘黃星子”雙睛。
“何人大膽,敢上門滋事?”
話聲蒼勁雄渾,入耳嗡嗡不絕,顯見修為高深。
司徒文忙不迭的撤掌收指。
一個嬰麵巨眼閉口的白發老者,身穿葛布長衫,已站在身前三丈之外,雙目精光炯炯,滿臉憤怒之色,“黃星子”似已覺出對方不好惹,臂垂及地,乖乖的蹲在那老人身後,雙睛連眨不休。
“娃兒怎生能進我洞?”
“晚輩司徒文,因來巫山尋訪一位前輩高人有事相求,無意中冒闖至此,尚請老前輩寬宥!”
白發老者冷哼了一聲之後道:“娃兒竟能夠抵擋老夫守洞靈猿,看來手底下不弱,既然是無意闖入,老夫不為已甚,你趁早滾吧!”
司徒文臉色一寒,心忖這老頭子說話毫不留情,當真狂得可以。他生恐得罪了人,不易探問“鬼手醫聖”的蹤跡,強忍一口氣和聲道:“請問前輩上姓大名?”
“少羅嗦,趁早給我滾吧!”
這種情形,司徒文還是第一次碰到,少年心性,怎能撇得下這口氣,不由高聲叫道:
“老前輩講不講理?”
白發老者怪眼一翻,陰陰的道:“娃兒!你到底波是不滾?不然、…”
司徒文不由怒火上衝,劍眉一挑,怒氣勃勃的搶著道:“不然怎樣?”
“老夫要下手驅逐!”
“哈哈!我怪手書生還不曾被人驅逐過!”
白發老者冷哼一聲,摹地揮出一掌!
司徒文怒在心頭,迎著激蕩如詩的掌風,單掌猛劈而出。
洞壁回聲,一時轟轟之聲大作,震耳欲聾,石屑紛落如雨,雙方同時向後退了一步,顯見功力懸殊不大。
就在雙方一觸而退的刹那,一點黃影電射向司徒文。
原來是“黃星子”乘機發難。
司徒文知道這小東西單憑掌力指功,絕難傷它,心念之中,身形捷於鬼魅的一閃,避過來勢,電疾轉身,反而向“黃星子”兩臂抓去。
那小東西似已久經訓練,就在一著撲空的情況下,淩空倒射而回,這一手勁功,較之武林頂尖高手猶有過之。
司徒文不由暗暗稱奇。
白發老者的掌風,又告襲至,眨眼之間,怪異淩厲無匹的攻出了九掌,這九掌一氣嗬成,仿佛隻是一招。
隻見無數掌影,有如滿空花雨,全指向周身要害大穴,而出掌的部位角度,大背武林常規,盡從意想不到的角度攻出,怪異得簡直離了譜。
司徒文足踏“煙雲飄渺步”,在方丈之地,輕飄曼揚的閃接移晃,形同鬼魅,飄忽迷離,待對方掌勢一鬆,雙掌揚處,立還顏色。
一招“星雲漠漠”已告展出,一片罡風之中,夾著如山掌影,鋪天蓋地的暴卷狂掠,迫得白發老人連退五步之遙,方才險險避過,接著招化“天風貫日”,迷幻萬千的掌影,倏然收歇,雙掌怪異已極的連留連劃,一股銳厲無匹的勁氣,從漩流之中陡然射出,銳不可當,其疾如電。
白發老人不由心頭大駭,這小娃兒的功力竟至如斯境地,眼看著白發老人就要傷在這一招“天風貫日”之下……
驀然
“吱!”的一聲,那“黃星子”卻由側方縱起,長臂前伸,十隻鋼爪,狠快無倫的抓向司徒文頭頸部位。
他隻好被迫收招閃讓。
白發老人冷汗遍體,疾退五尺,一顆心還跳動不已。
憑他的江湖閱曆,竟然看不出對方武功來路。
而那“黃星子”卻已引發了凶殘之性,一味的猛撲不休,憑著它天賦的本能,如星丸跳擲,齒爪齊施。
錯非司徒文身懷蓋世功力,否則定會傷在它的爪下。
司徒文怒不可遏的一麵憑借著妙絕人寰的身法,閃避那小怪物淩厲無前的襲擊,一麵高聲叫道:“前輩如不說出名諱,在下可要得罪了!”
白發老人嘿嘿一聲冷笑道:“娃兒有什麼能耐盡量施展吧!我的名號你還不配問!”
司徒文此來的目的是探訪“鬼手醫聖”求取“啞毒”的解藥,他怕無意中岔了事,所以一再容忍,見老人這樣不通情理,不由氣往上衝,厲聲道:“如此在下得罪了!”
話聲方落,倏地探手懷中掣出“坎離鐵笛”,一道烏光閃處,嗚嗚怪嘯,應手而起。
白發老人乍見鐵笛,不由麵現驚容,退了一步。
司徒文已不再存有顧慮,一招“鬥轉星移”,倏然施出,隻見笛影千重,同時攻向上下四方,把“黃星子”包沒在笛影之中,那小東西想是看出了這鐵笛的厲害,小眼連眨,左衝又突,要想衝出笛幕。
白發老人見狀正想發聲……
“吱”一聲淒厲的哀鳴,“黃星子”一個小身軀,被擊得箭般往洞壁之上撞去。
“砰!”又從洞壁反彈落地,金黃色的毛,濡濕了一大片,閃著一雙火眼金睛,兀自顫抖不已。
“坎離鐵笛”上古奇珍,乃萬年鐵母所鑄,無堅不摧,任它“黃星子”渾刀劍不入,也被打得皮開肉綻。
白發老人對此獸珍逾性命,心內這一急非同小可,忙上前探試,所幸天生異獸,僅是皮肉之傷,性命無礙,方才放下心來,轉頭向司徒文喝問道:“魔笛摧心關任俠是你什麼人?”
司徒文心頭電轉,自己已蒙外祖父麵允,以他老人家的傳人身份出現江湖,何不直道出來,遂道:“你認識他老人家?”
“我問你是他的什麼人?”
“在下正是鐵笛傳人!”
“他人呢?”
司徒文想起外祖父臨別交代的話,不由脫口道:“早已仙去!”
“他死了?”白發老人,麵上一片惘然之色,舉眼望著洞頂,歎了一口氣之後,喃喃自語說。
司徒文心下大感奇怪,莫非他們是素識。
白發老人,徐徐把目光放到司徒文的臉上,聲音中充滿怨毒的道:“鬼娃兒可知道老夫是什麼人?”
“知道何必再三請教!”
“鬼手醫聖!”
司徒文一聽對方就是自己踏破鐵鞋無覓處的“鬼手醫聖”不由大喜過望,他忘了適才和人交手,還傷了對方的守洞靈獸,還有對方怨毒的語調,喜滋滋的忙將鐵笛入懷,上前深施一禮道:“晚輩正是為了……”
忽見“鬼手醫聖”麵目突轉淒厲之色,不由把說了一半的話頓然刹住,怔怔的望著對方。
“嘿嘿!不錯,死了老的,來了小的,這筆陳年老帳少不得就算在這小鬼身上!”鬼手醫聖哺哺自語。
司徒文一聽語意不善,心知今天的事辣手。
“小鬼‘師債徒還’這個道理你懂得嗎?”
“前輩什麼意思?”
“老夫愛徒三十年前,就死在這隻鐵笛之下,老夫忍痛三十年,苦練絕藝‘百變鬼掌’,想不到這老兒竟然死了,如今說不得隻好由你代還這一筆帳了!”
司徒文一聽,宛似落入冰容之中,由頭頂直涼到腳心,眼看求取解藥的事,壓根兒就沒有指望了。
一時尷尬至極,不知如何辦才好,話已說出口,這筆帳他不能不承認,但解藥也是誌在必得。
“小鬼,隨我來!”
“鬼手醫聖”邊說邊從地上抄起“黃星子”,向洞內疾奔而去。
司徒文心想,解藥是非得到不可,但外祖父當年的這一段過節,也得了斷,見機行事吧!
心念之中,緊隨著鬼手醫聖馳去。
洞徑忽寬忽窄,七彎八拐,約莫到了一盞茶的工夫,眼前忽然現出一間巨大的石室,室內頂上滿綴明珠,照得滿室生輝,宛如白晝。
石室的左側放置著爐鼎等類的東西,想是“鬼手醫聖”製煉丹藥之用,右側是一列木櫥,入目都是些瓶瓶罐罐,他心中想,這些瓶罐之中,必有一種是他所迫切需要的“啞毒”
解藥。
正中卻放著一個龐然方形巨物,上麵用黑布遮住,蛛網塵封,想是多年都沒有碰過了,他卻猜不出到底是何物。
入室之後,“鬼手醫聖”徑自走向那黑布遮掩的方形巨物之前,一臉悲憤怨毒之色。
司徒文心中反而鎮定了下來,靜靜的佇立,等待情勢的發展。
隻見“鬼手醫聖”輕輕揭起那塊黑布……
“咦!”入目驚心。
那黑布掩著的,赫然是兩具棺木。
為什麼這石室之中會停有兩具棺木?
棺木中躺的是什麼人。
“鬼手醫聖”顯示棺木給自己看的目的何在?
由於棺木的出現,石室中頓顯陰森恐怖。
司徒文不由愣愕住了。
“小鬼娃兒,這兩具棺木之中,左邊一具,裏麵裝的是三十年前死在鐵笛之下的老夫愛徒!”
頓了一頓之後又道:“這右邊一具卻是空的!”
司徒文如墜五裏霧中,對於這怪老人的用意莫測高深。
“今天我們兩人之中,必須有一個躺在這具空棺裏,這是老夫在三十年前,即已許下的心願!”
說罷一陣淒厲的狂笑,笑得司徒文寒氣直冒。
司徒文心想:老哥哥曾說過“鬼手醫聖”怪僻絕倫,果然不虛,當下劍眉一挑,俊麵一寒,沉聲道:“前輩的意思是今天我們兩人將有一場生死之鬥,而且必須有一方倒下,填充這具空棺?”
“不錯!我們隻能有一個人活著!”
“前輩在此備棺株守,難道未卜先知,算定仇人自來?”
“娃兒問得不錯,足見聰慧超人,老夫三十年來,足不出洞,苦練‘百變鬼掌’,誓為愛徒報仇,至今方有小成,正擬出山尋覓仇蹤,不意你正闖了來,嘿嘿!天意!”
司徒文一聽,對方竟然閉關三十年,苦練“百變鬼掌”,想起人洞之初,對方所施的那怪異詭奇的掌法,莫非就是所謂的“百變鬼掌”,也並不見得如何出奇呀!
他卻不知他自己奇緣迭遇,已具有百年以上的功力修為,同時所學的又是三百年前武聖“逍遙子”所遺留的“玄天秘篆”上的冠蓋武林的奇學,相形之下,對方當然遜色不少,就以適才“鬼手醫聖”所施那幾手而論,在江湖中,也足以驚世駭俗了。
“前輩行事未免失於偏激!”
“此話怎講?”
“當年令徒也許有他取死之道,前輩查明事實真相否?”
“家有家規,門有門規,即使孽徒罪該萬死,自有老夫作裁,何勞旁人越俎代瘡!”
“前輩這話更是失當,所為行道江湖,所行何事,如所有為惡江湖之輩,都要等待師門製裁,豈不天下大亂?”
“鬼手醫聖”不禁老臉一紅道:“老夫此願已許三十年,決不更改,任你說得天花亂墜,老夫隻知血債血還,其他一概不問!”
“前輩決心要以生死作決?”
“小鬼!你怕了!”
司徒文不由心中暗笑,比你厲害的都鬥過了,還怕你這區區“鬼手醫聖”,隻不過是為了求得解藥,讓你一著而已,諒你久居荒山古洞,大概還不曾聽說過我的厲害,當下豪氣於雲的哈哈一笑道:“我司徒文出道雖淺,還不知什麼叫怕!”
“鬼手醫聖”適才已見識過對方的身手,知道他這話決不是信口開河,確實是有兩下子。
但一個脾性怪僻的人,所做的事常常超出一般的軌範,他決不因對方的身手不弱,而稍變初衷。
“鬼手醫聖”老臉倏寒,右掌朝棺蓋上一搭二喝聲:“起!”一個數百斤重的棺蓋,竟然被牢牢吸在掌心之上,應聲而起,看得司徒文心中一震。
這一分內力修為,卻也武林罕見。
他隨手把棺蓋橫搭在棺木之上,陰陰的道:“可以動手了!”
不論其動機是否正確,單憑這一分視生死如無物的草莽豪氣,也著實令人感動。
司徒文好整以暇的淡淡一笑道:“萬一老前輩仇報不成,豈不是要遺憾千古?”
“小鬼少發狂言,生死各憑功力,何憾之有!”
“不過在下此次遠來巫山,為的就是要尋訪前輩!”
“鬼手醫聖”不耐煩的道:“有話就盡快說吧!”
司徒文不由心中暗笑道,忙著去投胎也不必這樣急呀!
心裏雖這樣想,麵上卻是滿麵肅然之色,道:“晚輩有一親眷遭惡徒暗算,中了‘啞毒’,口不能言,特別專程前來求討解藥,不意卻……”
“鬼手醫聖”頓然道:“小事一件,解藥就在櫥架第二隔第三排之中的那一隻白瓷小瓶便是,不過你得告訴我你的住址!”
“什麼意思?”
“如果我是躺進這棺材的人,沒有話說,你隻管拿走那瓶解藥,如果死的是你,老夫答應替你完成心願!”
司徒文不由大為感動,此老雖怪僻,卻是性憎中人,心中不斷的在盤算,如何能夠化解這一場千戈。
這時,他心中對這老人已生出了敬意。
“你怎麼不應我老夫的話?”
“老前輩望重武林,晚輩至為敬服,可否……”
“少廢話,老夫身為主人,讓你先出招!”
說話斬釘截鐵,眼看不動手是不行了。
司徒文無可奈何的道:“晚輩不敢僭先,還是請前輩賜招!”
“鬼手醫聖”也不由對他這一份氣度心折,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暴喝一聲:“看招!”
肩不晃,身不搖,摹地飄近五尺,攻出一掌。
司徒文一閃避過,並不還手。
“鬼手醫聖”一掌擊空,原式不變,奇幻已極的閃電般又告攻出,指向司徒文胸前三大要穴。
司徒文輕靈飄逸的又一閃退開。
“鬼手醫聖”見對方一味閃讓,意存輕視,不由怒氣填胸,倏地變式,施展出“百變鬼掌”。
隻見掌影迷幻,虛實莫測,宛若百魅現身。
極盡奇詭狠辣之能事,不愧“百變鬼掌”四個字。
司徒文見對方的攻勢,若長江大河,滔滔不絕,也自展開“玄天掌法”著著搶攻。
刹那之間,隻見掌影如山,勁氣如詩,加上石室空洞回音,宛若萬軍陷陣,百雷齊鳴,聲勢駭人至極。
二十招之後,“鬼手醫聖”掌勢又是一變,更覺淩厲無前,勁風呼嘯,直似要撕裂耳膜。
司徒文邊打邊想,今天若不施出絕招,給對方一個厲害,絕對無法了局,當然他並沒有要向這怪老人下殺手的意思。
就在三十招甫到之際
“玄天掌法”中,最淩厲也是最後的一招“旋乾轉坤”突告出手,威勢之強,蓋古淩今。
隻見司徒文雙掌怪異已極的回旋門劈,愈旋愈疾,而那回旋而出的勁氣渦流,也愈來愈強猛,產生了一股無匹的吸力。
“鬼手醫聖”正把自己認為最得意的“百變鬼掌”施展到極處時,忽感一股勁氣漩流,力道駭人已極,把自己整個身形,都包設其中,而雙掌卻似不再聽使喚跟著渦流律動起來,不禁亡魂皆冒。
但這是生死之鬥,而且是他自己主動,根本不能抽身而退。
看來這口空棺材,自己是躺定的了。
但倔強怪僻的他,仍自拚命苦撐,抗拒那滔天漩流。
正在漸感力不從心之際,隻覺腰間一麻,登時勁道全失,骨軟筋酥,而一隻手掌已切實的貼在“南門”之上。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死亡的陰影已襲上心頭。
不禁仰頭一聲長歎,把雙目緊緊閉上,仿佛天在旋,地在轉,這一刻,他才感覺到生命的可貴。
但,奇怪,久久不見動靜。
他以為司徒文有意羞辱他,不禁那天生的怪僻又發,厲聲叫。道:“小鬼,殺人不過頭點地,你如果存心羞辱老夫,我變厲鬼也不饒你,下手吧!吐出你的掌勁吧!”
奇事又發生了,那按在背後“命門”大穴上的手,反而輕輕的移了開去,不由大感意外。
睜眼一看
司徒文滿臉誠謹和平之色,站在對麵。
不由羞憤交迸,慘然一笑,舉拿就向自己的“天靈穴”拍去。
“啪!”一聲清脆的響聲過處,除微感麻痛之外,到無所覺,這才想起自己的功勁已被對方怪異的手法製住!
這情景比死還要難過十分。
“小鬼!你待如何?”
司徒文朗然一笑之後,恭謹的說道:“老前輩,我早說過令徒當年也許有其取死的原因,魔笛摧心他老人家從不枉殺一人,何必固執著是呢!反過來說,今天晚輩徒代師過,萬一不幸,而死在前輩手中,於事實又有何補呢?前輩諒必問心難安?”
“鬼手醫聖”不由緩緩低下頭。,豪氣全消,他真正的感覺到他老了,江湖中已是另一輩人的天下。
司徒文見對方那一副老臉淒迷的樣子,心中大是不忍,忙上前三步,深深一禮,肅穆的道:“敬謝前輩賜藥之德,晚輩心感不已!”
說完,右手兩指虛空一指,解了對方的穴道。
“鬼手醫聖”心裏不知是苦還是辣,把手一揮道:“你拿了藥走吧,老夫此生已不再作出岫之想了!”
司徒文訕訕的過去,拿起藥瓶,又複稱謝一聲,轉身就向石室後方原來進洞的那甫道行去。
他忽然想起洞口距巫山頂峰二百餘文,峭壁如削,滑不留身,任你功力通玄,也無法上去呀!不由腳步一頓。
“娃兒,那是後洞,乃是‘黃星子’為圖近捷,入洞走的捷徑,你自忖能有功力一氣飛升二百餘丈嗎?”
司徒文俊麵微紅,轉回身來道:“還望前輩指示!”
“鬼手醫聖”有氣無力的朝石室的側門一指道:“由此門出去,記住三中二左四居右!”
司徒文聰明絕世,一聽即已了解,打了一恭,轉身就向側門飄出,照著怪老人的指示,逢三條岔道時走中間,兩條時走左邊的一條,四條岔道則走最右的一條。
洞徑斜度極大,直似要穿人地腹似的。
三個時辰之後,已然走到山腳江邊。
隻見江水滔滔,滾滾東流,不禁感慨的微吟道:“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一算時間,已整整費去了七日,恐怕老哥哥和蘭妹妹等得心焦,且喜解藥已得,終算不虛此行,立展身形,沿江馳去,他要以三日的時間,趕返家中,以赴十日之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