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這幅樣子, 要是讓楊公子看見了,可要心疼死了。”品寧蹙著眉頭說道。

“在宮裏, 沒有什麼楊公子了。隻有太監聞喜。你的話若是讓別人聽見了, 又是一場禍事。”納蘭舒容喉頭一噎說道, 顯然她說這話的時候心裏亦是難過。

“是。”品寧臉色沉重的點點頭, 手上的動作卻沒停。

“舒容姑娘可住在此處?”門外, 忽然響起一個脆生的女聲。

納蘭舒容趕緊讓品寧遮了衣服, 而後方掀了簾子出門去迎。

“丹貴妃娘娘吩咐我來傳你過去說話呢。”那個小丫頭笑吟吟道。納蘭舒容回之柔和一笑, 隨即點了點頭。

她當然不會拒絕丹貴妃的好意。畢竟, 在這宮裏, 助力越多,活的才越是容易。

更何況如今經了紅花一事,盡管皇後不樂意,但納蘭凝香顯然已經與皇後綁到一處, 這對自己報仇而言顯然不是什麼好事。

“不知貴妃娘娘喜歡什麼吃食, 我去禦膳房為娘娘稍加準備, 還請姐姐稍候。”納蘭舒容開口說道。

誰料那姑娘倒是敞亮, 直接拽著納蘭舒容的胳膊笑道:“你且隨我走便是。娘娘那裏什麼都不缺,隻是想讓你陪著去一個地方罷了。”

“一個地方?”

“沒錯。娘娘一向賞罰分明,她今日要親自去瞧一瞧上次誣陷她的那個小采女。因為此事有你的功勞,娘娘便要帶著你,也好讓你出氣。”小丫頭如竹筒蹦豆子般說道。

納蘭舒容心裏一動, 但那個念頭隨即又幻滅下來。丹貴妃的勢力, 不足以幫自己複仇。今日最多, 不過是對納蘭凝香一番羞辱罷了。不過,這也算是讓自己心裏暢快不少。

想到這裏,她的腳步也就快了很多。

丹貴妃的母族裏一向是出將軍的。因此她的性格也多少有幾分豪邁氣,與尋常閨閣女子倒是有所不同。也正是因此,她得皇帝青眼,自然也就倍受群妃嫉妒。

“你們都是姓納蘭的,原本應該同仇敵愾,怎麼卻勢同水火呢?”丹貴妃見了納蘭舒容,脫口便問道。

“龍生九子,尚且良莠不齊。”納蘭舒容的語氣十分恭敬回應道。

丹貴妃點點頭。“你倒是通透。還記得本宮頭一回見你的時候,隻道你是個尋常丫頭,沒想到相處下來,咱們倒有這樣的緣分。本宮聽說,你在皇帝麵前也十分得臉呢。”

納蘭舒容心知這話並不友善,趕緊撇開自己道:“陛下隻是賞識禦膳房而已,奴婢是借了禦膳房的光。”

丹貴妃一笑,倒也沒再多問。畢竟昨日這個丫頭剛剛幫了自己,算是半個自己人了。“真是個伶俐丫頭。來人,給她換上一套織金錦的衣服,再重新上妝。本宮要帶她去見納蘭采女。”

方才領著納蘭舒容進門的小丫頭痛快答了一聲是,而後帶著她往偏殿去了。

半柱香過後,納蘭舒容跟在丹貴妃身後,緩緩往納蘭凝香的殿裏走去。因著路程不遠,所以丹貴妃並未乘軟轎。

“這件衣服你穿倒是好看,到底是年紀小,膚色也好。”丹貴妃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說道。

納蘭舒容還沒等開口回話,麵前的宮殿裏頭已經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

“賤人,都是賤人!本小主的命怎麼就這麼不順!一個個的都要出來阻攔本小主!”

“小主,您別摔了,這些可都是內務府不久前才送來的。若是哪天陛下來了瞧見咱們這空空蕩蕩,可如何是好。”

“我不管!我是天子妃嬪,難道想摔幾個瓷器玉瓶都不成麼!”納蘭凝香細著嗓子喊道。“賤婢,你們跟蓮清一樣,都是廢物!本小主謀劃的那麼好,都毀在了你們手裏!”

“謀劃?納蘭采女這個詞用的倒是極好。”丹貴妃含笑走進殿內,眾人立時跪著請了安。

“臣妾不是這個意思。丹貴妃娘娘您誤會了。”納蘭凝香的怒火雖說收了不少,但語氣裏卻還是含酸帶刺。畢竟此事皇帝已經料理過,丹貴妃縱使不滿,也不敢對皇後的人公然下手。

“行了,這事情的首尾,明眼人都已心知肚明,你不必裝了。”丹貴妃的長裙一擺,緩緩落座在美人榻上,輕啟朱唇你說道。

納蘭凝香一抬眸,這才看見她身後站著的納蘭舒容。再仔細一瞧,她身上的穿著竟比自己還貴重幾分。

眾人隻見納蘭凝香手帕一握,眉眼皆是戾氣道:“貴妃娘娘如此厚愛我家庶妹,倒真是她的福氣。”

丹貴妃聽出納蘭凝香語氣不善,徐徐開口道:“看來納蘭采女還是年輕,不知道這宮裏的規矩。皇後護你一次,你就以為自己可以在後宮橫著走了?真是笑話。”

納蘭凝香聽言不對,略略有些驚異的望向丹貴妃。

“來人,掌嘴!”丹貴妃開口道。

這下,納蘭凝香更加滿目震驚。她原本以為憑借紅花一事,自己已經與皇後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這也就意味著宮裏頭再也沒有人敢跟自己過不去,卻未曾想到眼前之人是連皇後都不怕的。

“不可!丹貴妃娘娘,若是皇後娘娘知道您擅自越過她處罰妃嬪,可要治您的罪!”納蘭凝香語氣雖然強硬,但眼神中卻分明帶著畏懼說道。

“那是本宮該操心的事。”丹貴妃把手裏的冷茶一把潑向納蘭凝香,狠狠說道。

她薛苒從入宮到現在,除了皇後之外,還沒人敢跟自己過不去。如今若是她任憑一個采女欺負,豈不讓人笑話。

“掌嘴!”她朗聲喊道。

幾個奴才頓時把納蘭凝香狠狠按住,隻留一個小丫頭一遍遍的扇著納蘭凝香的耳光。

“住手!你們給本小主住手!來人,來人!去找皇後娘娘,快去找皇後娘娘來!”納蘭凝香用盡力氣喊道。

一個奴才窺著丹貴妃的神色,把一個髒帕子狠狠塞進了納蘭凝香的嘴裏。於是,她再怎麼喊,也就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了。

納蘭舒容站在丹貴妃身後,神色不悲不喜。幾個耳光罷了,哪裏比得上三意哥所受的苦楚。今日,不過是仰仗丹貴妃的威勢,讓納蘭凝香還些利息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