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家宴，卻平淡的很，席間無人說話，連袁照都覺察到氣氛微妙，坐在尚綰綰身邊安安靜靜的啃著雞腿。
末了，袁侯舉杯打破沉靜，“今日設家宴，是為阿護接風洗塵，如今我兒已能獨當一麵，為陛下分憂，為父心中甚是欣慰。”
接著斜眼看了看蘇紅英冷漠的臉，繼續說道：“阿護既已向陛下求了恩典，那便定下心，好好準備迎娶公主的事宜，想來聖旨明日也該傳到府上，你能成親，也算了了為父的一樁心事。”
袁護和尚綰綰舉杯飲下溫酒，目光不自覺得朝蘇紅英看去，隻見她臉色變幻了幾分，終是歎氣舉起酒杯，一飲而下，臉色也跟著淡然了些。
“明日是綰綰的生辰，頭一次在汴京過生辰，綰綰可有什麼想要的？”袁侯笑著看向尚綰綰，他這幾個孩子裏隻有這麼一個女兒，而且還是故人之女，所以格外珍惜，在漠北的每年生辰，都是烤肉燒酒，熱熱鬧鬧過的。
尚綰綰抿嘴一笑，“讓三哥陪我去麵館吃碗陽春麵就好。”
“自然。”袁護看向她，笑的格外溫暖。
蘇紅英麵色一凝，目光掃過二人，輕咳兩聲說道：“隻是吃碗麵，太過簡單，既然你阿爹開口了，不如討個彩頭，早日嫁出去，也好了了我和你阿爹的心事。”
“什麼彩頭？”袁護眉頭一皺，眼神中帶著疑惑看向尚綰綰。
“夫人，你這是做什麼？！”袁侯語氣漸冷，眉眼也跟著沉下來。
蘇紅英飲下一口酒，嫣然笑道：“綰綰此前一直不滿那門親事，想必是心中早就有了屬意的人，不如說出來，也好讓你阿爹為你做主。”
尚綰綰身形一僵，手指慢慢收緊，緩了緩心神，開口道：“蘇阿娘睿智，綰綰確實有了屬意的人，不過阿爹不忍我為人側室，並不讚同此人，今日家宴本該高興，綰綰也不願再提及此事讓阿爹添堵，此事......過去了。”
蘇紅英仰起頭，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她的本意隻是讓袁護斷了念頭，如今袁護滿臉的驚異，正中她的下懷，對於此事也就沒有繼續追問下去的必要，可她的舉動，讓不明就裏的袁侯很生氣。
“夫人！適可而止！”袁侯看向蘇紅英，語氣中滿含責備。
袁照嚇得手中果子一掉，眼看著在手裏握了半天的果子滴溜溜的跑到大廳中間，卻坐在位置上，一動不敢動，小眼睛在他們之間掃來掃去。
“侯爺何須同我疾言厲色，綰綰既然說過去了不願再提，那便不提，我也不過是順水推舟，多說一句而已。”她側過身，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酒杯落桌的聲音格外刺耳。
袁護從剛才就一直看向尚綰綰，眼神中透露著難以相信，眼底深處有點點哀傷正在蔓延。
“不知小妹屬意的是哪家公子？竟甘願為側室......”他的嗓子有些發緊，放在案下膝蓋上的手，也不自覺漸漸握緊。
尚綰綰低下頭不語，春枝上前幫袁照撿起果子，遞給他的時候，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袁侯拍著腦門歎氣道：“行了，都散了吧，明日綰綰生辰，阿護你陪著你小妹到處走走，她這一陣總悶在房裏。”
袁侯離場，蘇紅英也跟著起身離開，袁護起身恭送過二人，就站在原地不動不言，目光停在尚綰綰身上，等著她的回答。
尚綰綰看向春枝，示意她將袁照帶走，然後遣散了廳中家仆，拉著袁護重新坐下，倒上兩杯酒，起身遞給他。
“三哥，自小你就最寵我，無論我犯了什麼錯，你都擋在我身前，護著我幫著我，即便到了現在......”她抽了抽鼻子，努力扯出一絲笑容，“可是你不該......不該拿自己的幸福來護著我！”
她說著仰頭喝下杯中酒，胸口火一般的灼燒著，“這樣的恩情，綰綰如何受的起。”她蹲下身，忍了許久的淚水肆無忌憚的開始蔓延，隨著雙肩的抖動，隱忍的哭聲慢慢在大廳內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