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的夜晚是寂靜的,少去城市裏燈火通明的街道以及喧嘩吵鬧的娛樂場所,各家各戶吃完晚飯後就早早地關燈睡覺。
柳辰坐在村頭的石凳上,眼神迷離的盯著夜空,手上的香煙已經燒到煙嘴處,柳辰似乎感覺到一絲燙意,鬆開了手,煙頭掉到了地上,也融入到了腳邊的一堆煙頭中。
柳辰繼續從盒中抽出一支煙,用手擋住徐徐吹過的微風,點燃煙,眼睛又繼續望向遙不可及的夜空,好像夜空中有什麼人也在看著他一樣。
昨天剛剛處理完父親的喪事,徹夜未眠,到了今早,才慢慢地進入夢鄉。一覺睡到黃昏,柳辰沒有心情做飯,閑來無事,便跑到了村頭坐下,一個人靜靜地呆著。
柳辰的父親叫柳風林,至於母親,柳辰到現在都不知道名字,連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從他記事起,柳辰就未曾見過自己的母親,柳風林也沒有和他講過,自然,以柳辰自己一向少言寡語的性格,他也沒有多問。
柳辰讀完高中就沒有繼續讀書了,在一家工廠裏打工,每個月父子倆的收入足夠他們生活,柳風林很少去管柳辰,哪怕曾經柳辰因為打架鬥毆進局子,柳風林去領回來,也沒有打罵他,或許就是因為在這種不聞不問的情況下,柳辰才慢慢開始叛逆起來,也對自己的父親產生了一種莫名奇妙的仇恨。就算他的父親突然離開,柳辰也沒有流過一滴淚,隻是自己一聲不吭的處理父親的後事。但也是父親的死亡,才讓他意識到,在這個世上,自己已經沒有親人了。
柳辰喝了一口身邊瓶中的酒,柳辰便仔細地琢磨父親的死亡。
父親死亡的前一天,從城市裏回來,一直心不在焉,好多次柳辰叫他,都要喊好幾聲他才反應過來。
一直到第二天,柳辰一大早準備出門,見父親沒有動靜,他才打開柳風林的房門,一眼就看見趴在桌子上的柳風林,伴隨他的是一隻自然垂下的右手,以及手腕上那被劃了一刀的傷口,傷口還在滴血。
警方最後的結論是自殺,失血過多。
柳辰對這個結論沒有異議,但他還是覺得很奇怪,不僅僅是因為柳風林前一天的異常行為,更重要的是,他打開房門的一刹那,他很清楚的看見,已經失血過多而死亡的父親,嘴角卻露出一絲微笑,那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更奇怪的是,送行當天,村裏狹窄的小道兩旁,全是議論紛紛的村民,柳辰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可除去他們,柳辰看見一些並不熟悉的人,站在路旁,他們看著柳辰,僅僅是看著柳辰。
柳辰不熟悉的原因是,他們的裝扮在村子並沒有出現過,而且這些人每個人都帶著口罩,雙手環胸,眼神很堅定。
整理父親遺物的時候,柳辰在父親的抽屜裏發現一張存折,他驚訝的發現這張存折上的數字超乎自己的想象,柳風林這麼多年的積蓄竟然有50多萬,柳辰驚訝的同時也產生懷疑,柳風林這些年再怎麼存,除去家裏的日常開銷也不可能有這麼多錢,那這些錢又是哪裏來的。
在這張存折的下麵放著一張照片,照片上是柳風林,他站在一座大山前,笑著看著前方,奇怪的是他好像沒有看著鏡頭,隻是看著前方。
存折和照片的旁邊,放著一個箱子,箱子被一把鎖鎖著,柳辰沒有找到鑰匙,用手硬掰了幾次,沒有掰開,使勁晃了晃,沒有動靜,也不知道裏麵是實的還是空的。折騰半天,柳辰也放棄了,他已經不太想知道裏麵放著什麼,或許是父親一些私人物品,不想被人看見。
柳辰又拿起酒喝了一大口,隨即把視線轉到了放在石凳上的照片,他出門前特地帶上了它,因為他總覺得這張照片很奇怪,為什麼柳風林沒有看著鏡頭,就算是拍攝失誤,那重新拍一張就是了,為什麼要保存下這張照片?
柳辰拿起照片,自己躺在了石凳上,把照片舉起,兩眼無神地盯著它,漸漸地閉上眼睛進入夢鄉。
村子裏的老人起的很早,一大早都聚在一起嘮家常,一位老人看見了睡在石凳上的柳辰,緩慢走了過去,拍了拍柳辰,喊道:“柳家小子!”
柳辰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見眼前站著的是村裏的劉爺爺,慢慢坐起來,揉了揉眼睛叫道:“劉爺爺。”
“柳家小子,這雖然快夏天了,但夜裏也不暖和,怎麼睡在這兒啊?”劉爺爺關切的問道。
“昨晚在這想事情,迷迷糊糊就睡著了,劉爺爺,你坐。”柳辰將石凳的另一邊讓給了劉爺爺。
劉爺爺坐了下來,看了看柳辰,歎了一口氣:“唉,你也是命苦,你父親這一走,你這日子,這,唉。”
劉爺爺欲言又止,好像有什麼話不能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