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文琳紅著眼圈跑回了閨房,將青梅,粉桃俱都關在門外,兩人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按理說這時該回報了大奶奶卞氏,可姑娘因著婚事連月來對大奶奶麵上都淡淡的,一口怨氣壓在心頭脾氣都古怪了幾分,她們不敢推門進去,也怕招了卞氏來越發火上澆油。高大家拿捏著架子慢悠悠走了過來,見青梅,粉桃一籌莫展的模樣笑了笑道:“你們的四姑娘不會說話,衝著大姑娘了,這花開並蒂,一脈同氣的道理是我沒教好四姑娘,如今隻能也由我這個師傅來賠不是了。”
青梅皺皺眉,粉桃氣道:“四姑娘這心氣兒也太高了些,把大姑娘氣出好歹來讓咱們怎麼交代呢。”
高大家也歎了一聲道:“何止如此呢,四姑娘身份尷尬了些,做錯了事老太太也不好罰,也隻能委屈大姑娘跟著忍氣吞聲,說起來大姑娘才是正正經經的長房嫡出......”
看青梅,粉桃都一副憋屈懊惱的表情,又笑了笑道:“你們都先下去歇著吧,我進去勸勸你們姑娘。”說著推門進了去。
高大家走進陶文琳臥房,想著她此時該蒙了頭飲泣才是,不想陶文琳坐在床上愣愣出神,淚水早已幹了。她對著陶文琳又是歎了口氣,道:“四姑娘自得了莊昭華的硯台,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目中無人,我卻沒狠管她,現在想想都是為師的??罪過了,或是我管不得,也該讓老太太知道了,再告知她父母來拘束才是。”
陶文琳聽了這話眼珠動了動,聲音有些暗啞道:“是我先失了長姐風範,若要稟告老太太也該一同受罰。”
高大家眼神閃了閃,再沒想到陶文琳說出這樣的話來,便又道:“我冷眼看著家裏這幾個女孩子,當屬大姑娘最有風度,人也大氣不肯與人為難,隻怕會縱壞了下麵的妹妹們。”
陶文琳輕輕扯了嘴角,有氣無力道:“大氣嗎?高師傅看走了眼,四妹妹並沒說錯,我眼紅二妹妹諸事順遂,惡言惡語才引來這場官司,依著規矩該禁足自省才是。”
高大家皺了皺眉,看陶文琳這樣兒顯是不打算追究陶文瑜了,她轉眼想了想,試探著問道:“這幾日我也略有耳聞,大奶奶似是給姑娘定下了婚事,那人還是個秀才出身。”
陶文琳垂眸不肯再講。
高大家卻不肯放過她:“秀才對著平民也不過是好聽點兒,匹配姑娘這樣的官家子女確實低了些,都說高門嫁女,低楣娶婦,怎的大奶奶不懂這個道理。”她自己苦笑了聲道:“大姑娘該知道我那女兒也嫁了秀才,可三年過去了,銀子沒少拋費,半個功名也沒考來,平民子弟晉身那就是是萬人行獨木橋,熬上二三十年都未必能撈上一個小官當當。”
陶文琳眼皮動了動,眼角滲出淚花來,暗裏傷心:“高大家緣何辭了館又回來,別人不知母親還不曉得嗎?為何還要做主配一個小秀才?母親再不濟,當初也是嫁給了舉人功名的爹爹......”
高大家又道:“大奶奶人老實,說不得就被那秀才家甜言蜜語給哄騙了,這一府裏的小姐們現在看著不分高低,可嫁人就是再投胎,誰能是人上人逞盡威風,誰落入塵埃受盡白眼可就在這一遭了,不說別人,就你們四姑娘看著就是個不服輸一心攀高枝的,難道大姑娘日後還要落在她後頭嗎?那連我也得為姑娘這般的人才扼腕了!唉,這後日老太太帶著咱們去伽藍寺,我定要為姑娘在菩薩麵前燒上一柱長香!”
高大家喋喋不休,隻圖自己嘴上痛快,哪管陶文琳握緊的手心早被指甲戳出血痕來。
過了兩日,陶太太領著一眾女眷來到京郊的伽藍寺,伽藍寺雖比不上皇家寺院九樓十八閣,殿堂數不勝數,卻也有百十個僧人,閑置的廂房也有十幾間,單為講究些的禮佛人家所用。伽藍寺依山而建,風景優美恬靜,若不是僧人們誦經之聲縈繞耳間,正殿偏殿又香火鼎盛,倒真讓人以為是哪家的別莊。
伽藍寺有一位半戒大師,不是主持也非得道高僧,卻慣會解簽批命,精通歧黃之術,陶太太慕名而來,想著為四位孫女兒算算姻緣命格,尤其是大孫女兒陶文琳,近些日子和大媳婦鬧得很不像話,她想著也請半戒大師推算推算,若得了上上簽,也能寬寬文琳的心,若得了下下簽,正好與大媳婦再斟酌一二。她有了這個心便露出意思給二媳婦黃氏來,黃氏人脈也有,銀錢也有,自然給這一家子安排的妥妥當當,待她們到了伽藍寺拜佛求簽,大半個後院都封了給陶家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