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那二人身形隱沒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後,原本咳喘不停的年輕人驀然挺直了身形,淡淡掃了身邊貴胄子弟兩眼:“至此,兄台應該可以安心少許了吧。”
肖似宇文慧極的少年人眼底泛起一絲冷冽:“那可要看任兄你的態度了,畢竟跟她有交情的是你而非小弟。”
一句未了,年輕人隻覺胸中猶若毒蛇肆虐,忍不住按了按心口,卻強忍著不咳喘,以致好半晌都做不得答複;而對此情形,身邊一幹人等都紛紛露出鬆弛的愉悅之色,少年人滿意的勾了勾嘴角:“兄台不必著急,我們有大把時間可以從容商議。”
年輕人心痛愈甚,眼色卻越發深沉,隨意散漫了兩句便行至適才蕭世略停駐處坐下,旋即招乎店家來鋪陳飲食,似乎方才那些事兒並沒有發生過。少年挑了挑眉梢,心下對於這位楚囚的評價頓時上揚不少,眼神卻是越發冷冽:自己把他帶在身邊,可不是為看著他舒舒服服享受人生的。
蕭世略徐徐行至麥鐵足身邊,一同觀望波光粼粼的湖水,良久方道:“我覺得令師兄並沒走遠,或許”下文還沒說出就被麥鐵足急迫的眼神牢牢鎖定:“何以見得?”
“你們師兄弟之間總有些旁人不知道的聯絡方式吧,”蕭世略本不願意說的這般明了,但眼下也不得不挑明了:“到現在為止,你收到訊息了麼?沒有吧。”
麥鐵足目光立刻轉了開去:“這個,倒是不曾,”頓了頓才道:“對不住,”
蕭世略全無追究這問題的心思,淡淡一笑:“那不就結了?”
麥鐵足兀自徜徉在方才那個問題上,越想越不好意思:“既如此,愚兄也就不多耽擱時間了,隻是三妹子你可否在此稍候片刻,我去去就來。”這便是當真擺明了車馬,不打算讓自己介入他師門的秘辛了,蕭世略略有些黯然的點點頭:終於還是走到了這麼一步……若當日不曾留他一人的話,如今是否不會……
麥鐵足話一說完便即飛步而起,急速掠遠。身後歎息聲悠悠響起,卻已是他耳目之外的事情了。蕭世略拳頭張弛數度後,終究還是完全伸展開來隱入袖管裏,頭也不回的淡淡道:“閣下隱跡多時後自曝行蹤,大約不是為看熱鬧而來,對麼?”
之前她便有些迷惑——裹挾“任天雲”那夥人不應該如此輕易的放過己方二人,卻沒想到原是等著自己落單呢。這份隱匿技巧當真不錯,隻是此事——麥鐵足真個不曾發覺麼?此念雖是一閃而過,卻已足夠她麵色不善。她話音未落,一道修長身形施施然自距離不遠處的樹頂飄落下地,身法輕盈無聲,甚是美妙。
“三娘子果然不愧為將門之後,家學淵博。宇文十七甚是佩服。”語聲溫文淡雅,形容俊秀,恰正是之前道左相逢的貴胄子弟。
蕭世略隨意掃了他兩眼,立刻覺出他與宇文慧極的不同,顯然此人更年輕更沉穩……宇文十七……此人用排行自稱,顯然是留有後手。宇文十三這時候又翻開手頭折扇,輕輕搖了搖:“接連邂逅,不可不謂有緣,不知三娘子你可有同感?”
聞言後蕭世略隻想冷笑:這種搭訕法也不陪襯他這般人材品貌,難道……鼻翼飄入的淡渺香氛隨即令她中斷了思路:原來是另有玄機,思量至此,眸中冷色轉淡,眼皮一鬆,整個人都往後仰倒過去,口中兀自吃吃道“你、你卑鄙”語聲越來越低,仿佛真個猝不及防中了迷香。
宇文十七卻不曾收攏折扇,也不曾出手去扶持,複又端著折扇往她麵上扇了兩三下,眼見女子確實沒有反擊之能,才露出幾分得色曬道:“不過是個尋常小女子罷了,真不知他們何以這般小心提防,”頓了頓後收回折扇,探手往蕭世略肩頭一扣,將人提溜到眼前細看,卻見她星眸懨懨,尚未完全暈迷,頰間紅紅白白的嬌嫩異常,倒是另有幾分動人處。不過他也隻能看到這一刻為止,而下一瞬間蕭世略檀口張開,一股子煙氣直接噴到宇文十七麵上,宇文十七隻來得及“哎呦”一聲便委頓在地,卻是方才折扇拂在蕭世略鼻翼的迷香精華被原路奉還,哪裏還能夠像蕭世略般說的出話,立時三刻便不省人事。
蕭世略迅即掠開身形,冷冷掃視兩眼後才撿起那柄扇子,擎到眼前看了看,扇麵上筆意縱橫、卻是副惟妙惟肖的山水畫,顯見的是大家之作,可惜卻落在這般紈絝手上,當真可惜了得。
那暈迷過去的宇文十七此刻看來倒很有些孩提般的純淨睡顏,蕭世略目光不禁在他麵上凝了凝,片刻後才調轉視線,沒好氣道:“你對他有興趣?”這小家夥居然也會被美色“誘惑”?有一搭沒一搭的瞟著那在昏迷者腦袋上飛舞不停的梓宓小仙子,越看越覺得違和,她到底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