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村人不多,房屋分布的也很開,鮮少有幾戶人家事連在一起的,連在一起的那幾家都是村裏比較富裕的大戶,村邊沒有大山隻有小山翠嶺,暮色時分。
“啪”一聲拍在深褐色的桌子上,桌子邊邊的殘屑都抖了抖最後不甘的掉下去了,袖子上線頭被挽幾層團成一團在手肘處,泥水沾在上麵隱約還能看到一兩個粗糙的補丁,黝黑的皮膚,眉頭的褶皺不皺眉也有很深的痕跡,雜亂多色的頭發紮在額頭。
季淵收回拍在桌子上的手目光炯炯的盯著方塘仿佛重新認識了這個人般。
“你說你是來退婚的?”
方塘一身灰色的布衣潔淨如新,臉麵白淨無須,頭發梳的整整齊齊,坐在這木頭樁做的木凳子上格格不入,聽到這一聲響直接一哆嗦,季父長得有點糙,讓他有點怕他打人。
試探性的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季淵的手苦著臉:“大兄弟阿這不是女大不由爹,琴兒她也十四了有了中意的人不是,我這個做爹的總不能不顧她的想法,隻好舔著臉來這跟大哥你商量商量”
已經兩鬢白發的季淵滿是老繭的手指敲了敲有好幾個蟲洞的桌子
哼了一聲冷笑,道:“你這不是來商量的了,琴丫頭恐怕早就找好了吧,這個時間來告訴我,是快要過門了?”
方塘惶恐來了連忙擺手“哪有哪有,大哥話不能這麼說,我這也是前兩天才知道了的,幾個月前他們就私定了終身,身為父母的我這也是沒辦法了才過來找你商量,我就這一個寶貝女兒,以後還是得聽她的,我若是強求她嫁給修兒,兩人恐怕都不得安。”
從小定親是父母之意,既然不情願就算娶了也是冤家,還不如把這個婚退了,雖然修兒還是挺喜歡方琴那丫頭的,但是家裏存糧不多嫁過來也是受苦,而且琴丫頭又是獨生女。
季淵坐在凳子上沉思許久還是同意了。
“這件事不能由你我兩人決定,修兒我也要告知他一聲,族老那也要通知一聲,當年你們方家在我季家村來定根,我為你做擔保都是在這門婚事成立才辦的,之前看你們家潦倒就把錢給了你們家過過渡,現在你來說退婚這件事不能我一個人說了算,這樣吧今天你先回去明天帶上婚書和我之前給的訂婚禮錢再來我家來退婚吧,就說兩人性格八字不合,求得各自婚嫁,我請族老來做個見證,之前為你擔保的事就算了你另找吧,從此你我兩家各不相幹吧。”
方塘伸了伸手輕歎一聲又把手收了回去:“季兄做不成親家連朋友鄰居都做不成了麼”
“我夫人去世的早,就修兒這一個孩子,自從定親之後有點好東西琴兒都會有一份,這麼些年以來送過去的東西數不清。”
“你從沒還過禮我也不說什麼,也沒想讓你還回來,定親之事你把禮錢還回來就行,你家村頭我家村尾抬頭見不到,低頭見不到的不是有這層關係我都不會去那邊,琴丫頭是個好姑娘,是我季家太小太窮那丫頭也太過漂亮我家也沒有個修行者讓她依靠,以後便不要來往了吧。”
季淵手推趕人,大力的拉著方塘走出了門外一推,扯過門把手重重的一關,濺起一地的灰塵。
季家沒什麼人就兩父子相依為命,季修這個時間一般是在外麵打草,家裏養了幾隻兔子,兔子腸胃不太行得吃的精細些。
方塘看著被關上的門扭了扭被推拉後紅紅的手腕,氣急敗壞小聲罵道“泥腿子就是泥腿子,一點禮儀都沒有”罵歸罵但是也不敢讓他聽見,這婚還沒退被聽到了不退怎麼辦,方琴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修行的大戶人家,可不能黃了,想著想著就揉著手出了季家的門,想趕回家把這個消息告訴家裏人。
重山翠嶺之間,滿是雜草的一條大概三米寬的小河邊,一個半大的少年躺在一堆割好,擺放紮起來的綠草旁邊,雙腿搭著一點一點的。
少年紮了一個低馬尾,一身少有幾個補丁的灰色短褂,躺在青草上,頭發被青草勾出來一根又一根,顯得有點雜亂,眉目清秀,麵目相對來說還算白皙,一隻手枕在後腦勺,聽著潺潺的流水聲好不安逸。
離少年不遠處有著一個十四五歲紮著小麻花辮的小姑娘熟練的在割草,麻利的很,近看可能有點黑,濃眉秀眼,鼻子微挺,嘴唇比之常人來說大了一些,雖然不是很美但很樸實。
躺草堆裏蕩腿的少年是季修,割草的少女叫傅蕎,小名小蕎,比季修小上半歲,小蕎父母雙亡家中隻有一個七歲的幼弟,兩姐弟相依為命。
從小就肩負起了養家的責任,季修也是母親亡故兩人從小一起長大也都是沒有母親的人,兩人從小一起玩到大。
她父母故去之時季家出錢出力和她一起把喪事辦了陪她守靈,她一直記著季家的恩情,季家什麼時候下地什麼時候收穀收糧食她可能比季修還要了解,父母故去後她把家裏的田地都租出去了,在家周圍種點菜養點雞鴨兔子什麼的,操持著家裏長短也不忘幫季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