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深,破廟中燃燒著一堆火,一隻小羊烤在火堆中。
那是管中流從山中的獵戶那裏買來的,他並不喜歡吃羊肉,隻因為知道依貝莎喜歡,才轉過這個念頭,這段路走下來,他們已很熟悉了。
依貝莎的臉上始終都是蒙著白紗,管中流雖然奇怪,又怕那是回疆的什麼規矩,現在總算找到了一個機會,他割下了一條燒好的羊腿,一麵遞上前去,一麵問道:“你們回族的女孩子吃東西的時候也是要戴著麵紗嗎?”
他問得若無其事,依貝莎仍然顯得有些羞怯,點點頭。
“不怕麻煩?”管中流佯作會意地接道:“我明白了,是怕吃得不雅。”
依貝莎搖搖頭,管中流又問道:“你整天戴著麵紗,究竟是為了什麼?是不是風沙撲鼻?”
依貝莎仍然搖頭,管中流四顧一眼,道:“這兒又沒有風沙,怎麼不拿下?”
“你很想讓我將麵紗取下來?”依貝莎忽然問。
管中流點頭道:“但你若是不高興,就不要勉強。”
依貝莎看著管中流,考慮了一會,終於將麵紗解了下來,管中流這才發現依貝莎比他意料中的還要漂亮,看得怔住在那裏。
依貝莎雙頰通紅,難以言喻的嬌羞,垂下頭,眼簾也垂下。
管中流目瞪口呆,越看卻也就越愛,依貝莎等了一會,仍聽不到管中流作聲,眼簾微顫,偷望了管中流一下,看見管中流那樣子,嬌靨更羞紅,輕聲問道:“你……怎樣了?”
管中流如夢初醒,脫口道:“我從未見過比你更美麗的女孩子。”
依貝莎又是嬌羞又是高興,又垂下頭去。管中流接道:“你這樣整天蒙著臉龐,未免太可惜。”
依貝莎垂著頭低聲道:“你難道不知道這麵紗在回族的女孩子來說,就等於她的衣服一樣?”
管中流這一次真的目瞪口呆。
依貝莎緩緩地抬起頭來,雙頰羞紅如朝霞,眼瞳閃動一種難以言喻的光彩,管中流著在眼內,知道依貝莎對自己的確已發生很大的好感。
這是事實,回疆的女孩子一向熱情奔放,不愛做作,依貝莎並沒有例外。
兩人四目相交,情意盡在不言中。
火熄滅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依貝莎臥在神壇上,猶在睡夢中。
管中流靠牆而臥,卻是被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驚醒,他心念一動,半身一轉,俯身以耳貼地麵,仔細聽去,倏地一躍而起,縱身掠到依貝莎身旁。
依貝莎驚覺,一張眼,見是管中流,脫口道:“什麼事?”
管中流道:“有人向這間破廟迫近來了……”
話還未完,一個霹靂似的聲音已經在廟外響起,道:“管中流,你出來!”
管中流一皺眉,依貝莎奇怪道:“這聲音好象在哪裏聽過。”
“那是彭鐵虎的聲音。”管中流沉吟著道:“看來他們一定找到了什麼人助拳了。”
“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依貝莎顯得滿懷信心。
管中流聽說,哪能不挺起胸膛,舉步往廟外走去。
在廟外的果然是彭家四虎,人手一刀,鐵虎看見管中流現身,立即大聲疾呼道:
“姓管的,那個賬,我們今天一定要算清楚。”
管中流笑問道:“你別在我麵前充英雄,請來了什麼人?何不幹脆請出來。”
鐵虎老臉一紅,一個洪亮的笑聲實時淩空落下,道:“這不是出來了!”
聲落人落,是一個和尚,飛鳥一樣從一株高樹上掠下。
“原來是無敵門的千麵佛!”管中流冷笑,實時又一條人影掠下,衣飾奇特,雖然是男人,卻帶著極重的女人媚態,正是無敵門的護法九尾狐。
管中流目光一凜,冷冷笑道:“無敵門兩大護法一起到來,目的當然就是我了。”
千麵佛大笑道:“十三分舵的血債我們還未與你算清楚。”
管中流大笑道:“峨嵋山上的人命我正要無敵門人抵償!”
“好,姓管的有種──”千麵佛仍然一臉笑容。
依貝莎一旁輕聲問道:“管大哥,這兩個人的武功怎樣?”
管中流尚未回答,千麵佛目光已落在依貝莎臉上,色迷迷邪笑道:“好美的女娃子!”
一頓,回顧道:“這個女娃子大夥兒手下小心些,留給佛爺好好地受用!”
眾人立即邪笑相和,依貝莎又羞又惱,一麵將麵紗拉上,一麵道:“管大哥,今天我們可不要留情,一個都莫放走了。”
管中流皺眉道:“無敵門勢力龐大,他們顯然是有備而來,我們在這裏與他們硬拚,一定吃虧!”
“管大哥的意思是……”
“暫避一避。”管中流輕捉著依貝莎的肩膀,道:“你先走,我押後。”
千麵佛雖然聽不清楚,但鑒貌辨色,已猜到幾分,“格格”大笑道:“想走嗎,沒有這麼容易,上!”一聲暴喝,當先撲前,九尾狐、彭家四虎也相繼衝上前去!
管中流一聲:“走!”立即出手,抓著依貝莎的肩膀一送,將依貝莎送上破廟的瓦麵,身形一動,亦自掠了上去。
依貝莎忙道:“管大哥,要走我們一起走!”
“想不到回疆的女孩子與中原的一個性子,總是那麼的拖泥帶水。”管中流心中這樣想,卻沒有說出來。
他一點頭,牽住依貝莎的手,一起展開身形,往前掠出。
千麵佛下麵看見,一揮手,九尾狐、彭家四處立時分開兩撥往左右抱抄過去,他自己卻一抖袈裟,緊接著掠上被廟瓦麵。
這片刻之間,依貝莎、管中流已不知所蹤。
一片片草地在腳下飛逝,管中流、依貝莎身形如飛,迅速掠前。
依貝莎輕功的造詣竟不在管中流之下,這在管中流來說,倒是方便不少。
千麵佛、九尾狐緊追在後,距離在十數丈外,彭家四虎落下更遠。
依貝莎奔跑著,突然探囊拿出一根小竹管,放在口裏吹起來,吹出一種尖銳而奇怪的聲響。
管中流沒有問,卻已猜到那必是傳訊之物,隻不知依貝莎要通知的是什麼人。
──莫非黑白雙魔已來了中原,且就在附近。
管中流忽然生出了這個念頭,身形更迅速,猶如離弦箭矢。
依貝莎本已追不上,但因為管中流一手扶著,所以仍能夠與管中流以同一速度飛掠前去。
再前行數丈,進入小路,兩人的身形不由慢了下來。
也就在這時候,左方傳來了與依貝莎一樣的竹哨聲。
依貝莎立時麵露喜色,一聲“往西走!”轉向西麵掠去。
翻過一個山坡,眼前是一麵峭壁,筆直如削,峭壁下有一個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