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燕衝天才從昏迷中醒過來,立即發覺手腳都鎖上鐵鏈,酸痛無力,幾條主筋都已給挑斷,雙腳更浸在一個水潭中。
再看清楚周圍的環境,不由苦笑。
那個水潭並不是寒潭,卻布置得與武當後山那個寒潭差不多一樣。
一陣怪笑聲實時傳來,燕衝天抬頭望去,就看見天帝高坐在水潭上的一方巨石上。
他笑得就像是一個小孩子,雙手不停地亂拍笑著問道:“老匹夫,這可像武當山上那個寒潭?”
燕衝天悲憤至極,緊咬牙齦,一聲也不發。
天帝笑著接道:“你千萬不要太生氣,否則氣死了的話,可就浪費我們的一番心血了。”
燕衝天索性垂下頭去,天帝又道:“我現在就是燒香拜佛也要求你多活二十年,好讓你知道我在寒潭中,過的是怎樣的日子。”
他右手一抄,就多了一條鞭子,“絲”的一聲,毒蛇一樣淩空飛下,疾抽在燕衝天身上!
燕衝天被抽得渾身一震,鞭落處,皮開肉綻,奇痛徹骨,他卻是一聲也不發,咬牙苦撐。
天帝鞭下如雨,十來鞭抽下,燕衝天已衣不蔽體,渾身鮮血。
“老匹夫,你也有今天!”天帝再一鞭抽下,大笑著站起身子,將鞭-在石上,道:
“今天就到此為止,明天我再來好好地侍候你!”
燕衝天霍地抬起頭來,瞪著天帝,眼中彷佛有火在燃燒,天帝看在眼內,更加得意,背負雙手,往外走去,大笑不絕。
燕衝天目送天帝去遠,又垂下頭去,悲憤欲絕,想到困在這地方,不知何時見天日,再想到倫婉兒的安危,就更心亂如麻。
倫婉兒自小就父母雙亡,由他撫養,情同父女,傅玉書對他下得這個毒手,當然亦不會放過倫婉兒。
一想到傅玉書的陰險,不由他不為倫婉兒擔心起來,他現在卻是自身難保,一切也就隻有聽天由命了。
天帝回到大堂,傅玉書已等在那裏,還是那一身衣衫。
越看這個孫兒,天帝就越開心,笑不攏嘴,傅玉書迎上前,道:“爺爺,那個燕衝天處置好了?”
天帝領首大笑道:“這個老匹夫,我最少要他浸在潭中二十年,才能泄得那一口氣。”
傅玉書笑道:“爺爺喜歡怎樣處置就怎樣處置。”
天帝大笑道:“到底還是你管用,不但將爺爺救出生天,還讓爺爺一雪被囚寒潭多年的恥辱。”
一頓,接著又道:“你現在既然已成為武當派的掌門人,就更加不可錯過這個機會,一定要藉報仇雪恨為名,要那些武當弟子加緊苦練武功。”
“爺爺是要利用他們攻打無敵門?”
“不錯!”天帝雙手得意地互搓,道:“到他們與無敵門拚得七七八八,我們才動手,就事半功倍。”
“孫兒也有這個意思。”
“所以你暫時必須保持身份秘密。”天帝目光一寒,道:“聽說那個姓倫的丫頭也跟來了,現在呢?”
“留在鏢局。”傅玉書偷眼望了一下天帝的麵色,心頭一凜。
“這個人留不得,為避免節外生枝,你還是殺了她!”
“爺爺──”傅玉書欲言又止。
“怎麼,不忍心?”天帝板起臉。
“爺爺,婉兒已經……”
“已經怎樣?”
“總之,求爺爺放過她……”傅玉書跪下去,天帝一怔,怒道:“無毒不丈夫,你這樣心軟,怎能夠做大事,你不殺,爺爺親自去──”傅玉書怔在那裏。
傅香君亦怔住,她就站在大堂外,每一句都聽得很清楚,燕衝天被傅玉書詭計誘捕這件事她已經知道,也就因此想來質問傅玉書。
在她的心目中,傅玉書這哥哥一直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不會像風、雷、雨、電那麼殘忍。
天帝一頓,又道:“你考慮清楚,那個丫頭是武當派的人,是燕衝天的徒弟,若是她知道你是逍遙穀的人,你就是不殺她,她也不會罷休。”
傅玉書聽到這裏,知道再說下去,不但無用,而且說不定天帝生氣起來,真的親自出去將倫婉兒殺掉,他心念一轉,一時故作恍然大悟地道:“爺爺說得是。”
傅香君哪裏知道傅玉書的心意,不由露出了鄙屑的神色。
“這才是。”天帝反而洋洋得意,道:“這件事不宜再遲,你立即趕回去,先殺倫婉兒,再回武當整頓一切。”
傅玉書叩了一個頭,退了下去。
“才走出堂外,他就看見傅香君急步走向院外。”
“香君──”他連忙追上前。
傅香君充耳不聞,隻顧往前行,傅玉書一怔,飛步追上去,攔住傅香君身前。
香君停下了腳步,冷冷地望著傅玉書,就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似的,傅玉書更奇怪,道:“香君,不認得大哥了?”
香君冷笑,沒有回答。
“才不見兩年,大哥的樣子又沒有什麼變。”
“樣子是沒有變,心卻是兩樣了。”
“哦?”傅玉書似乎還不知道香君在說什麼。
“你這位武當掌門亦未免太心狠手辣了,太薄幸無情了。”香君冷笑道。
傅玉書垂下頭去,無限感觸,香君看著他,搖頭歎了一口氣,道:“看來我是再也找不到從前那個大哥了,至於你身為武當掌門,我亦高攀不起。”語聲一落,拂袖而去。
傅玉書怔在那裏,好一會,才拖起腳步往外走去。
他口程雖然應承天帝回去殺死倫婉兒,心裏卻是盤算著如何將倫婉兒送到安全的地方,如何讓孩子生下來。
虎毒不食兒,他雖然心狠手辣,還有人性,還不至毒辣到這個地步。
他一路盤算,總算想出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卻是怎也想不到倫婉兒已經發現了他的秘密,已經離開了鏢局。
回到鏢局已經接近黃昏,司馬峰立即將倫婉兒失蹤的消息告訴傅玉書知道。
傅玉書本來懷疑是司馬峰已接到命令暗下殺手,但事實證明,並不是那回事。
在倫婉兒的房中,留下了一封信,那正是李武、江群寫給倫婉兒的告密信,傅玉書這才知道,在他與燕衝天離開之前,倫婉兒已經知道他的秘密,也才明白,當夜倫婉兒說話的態度何以會那樣!
隻是除了李武、江群那封信以外,倫婉兒並沒片言隻字留下來。
傅玉書一個人在房中坐下,茫然若有所失。
倫婉兒去了什麼地方他雖然不知道,卻知道這一生隻怕已再無相見之日。
也是黃昏。
獨孤鳳、雲飛揚回無敵門總壇,知道她回來,最高興的當然就是公孫弘,獨孤鳳看見他卻一點表示也沒有,仍然是那麼冷傲。
再見獨孤鳳帶回來的雲飛揚,公孫弘就更加不悅,卻又不敢說什麼。
不知怎的,雲飛揚他瞧來瞧去,總是瞧不順眼,方待問,獨孤鳳已說出來,道:
“他叫小揚,曾經救過我,你找個人好好地招呼他。”
公孫弘立即道:“我們可是一向都不招呼外人的。”
“外人?”獨孤鳳的小姐脾氣當場發作,道:“我帶回來的怎算得外人,有什麼事我擔承。”
公孫弘哪裏還敢多說話,垂下頭,那邊一個無敵弟子已趕來報告,門主有請大小姐。
獨孤鳳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動身。
夕陽從西窗透入,獨孤無敵背窗而立,整張臉都藏在陰影中。
獨孤鳳在內堂門外看見,腳步已停下,她心高氣傲,最受不得別人說話,一想到可能被獨孤無敵痛斥一頓,那還不大感躊躇。
她想了一會,一咬唇,便待離開,獨孤無敵已向她望來,目光卻是那麼祥和。
陽光斜照下,他半白的頭發閃閃生輝,無論怎樣看來,都隻像一個充滿了溫情的人。
目光相接,獨孤鳳不由一呆,無敵實時一笑,卻笑得那麼的落寞。
獨孤鳳硬著頭皮走進去,低叫一聲:“爹──”
“你回來了。”無敵又一笑,道:“外麵好玩嗎?”
“還好。”獨孤鳳的語聲仍然是冷冷的。
“有時往外麵走走也是好的。”
獨孤鳳不作聲,無敵接著問道:“可挨得慣?”
“怎算挨?”獨孤鳳有些不悅,隻道無敵在取笑自己。
無敵卻接道:“你的脾氣與那個人一樣,好──”語聲已變得有些無可奈何。
獨孤鳳立時有些不安的感覺,無敵笑著接道:“爹以後也不會再罵你了。”歎了一口氣,道:“人大了,一氣就要走!”一頓,又歎了口氣。
獨孤鳳更覺不安,無敵沒有再說什麼,兩人沉默了一會,還是獨孤鳳開口道:“沒其它事了?”
她的頭卻垂下來,無敵看著她,無可奈何地道:“還在生爹的氣?”
獨孤鳳搖頭,無敵上前去,輕撫著獨孤鳳的頭發,道:“可知道爹一直在牽掛著你嗎?”
“爹──”獨孤鳳終於忍不住伏倒在無敵的肩頭上,隨即輕咳了幾聲。
無敵聽著一皺眉道:“你受過內傷?”
獨孤鳳領首道:“差不多痊愈了。”
“是誰下的手?”
“峨嵋派那個管中流!”獨孤鳳猶有餘怒。
“又是那小子!”無敵沉下臉道:“總有一天,我要好好地教訓他。”
“這一次幸好那個和尚路過,救了我一命。”
“哪個和尚?”
“他沒有留下法號,不過樣子很奇怪,五短身材,白須繞頰──”獨孤鳳說的其實是雲飛揚的謊話。
“難道是……”無敵卻若有所思。
“是誰?”獨孤鳳追問。
“他救了你之後又怎樣呢?”無敵反問。
“一聲不發就走了。”
“那應當是了。”無敵搖搖頭,道:“少林寺的空空僧正是你說的那樣子,不過這禿驢生性好色,絕不會就那麼放過你。”
獨孤鳳嬌靨一紅,無敵接著問道:“後來又怎樣?”
“一個小夥子路過,拿他家傳的丹藥給我服下,一路照顧我回來。”獨孤鳳嬌笑道:
“這個人雖然傻頭傻腦,但心腸可真不錯。”
“你帶他回總壇了?”無敵皺眉。
“他父母雙亡無家可歸,到處流浪,很羨慕我們無敵門,所以我最後決定,還是帶他回來,也算是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無敵方待說什麼,獨孤鳳話又接上道:“我已經試探過他幾次,武功普通,在醫藥方麵倒有些心得,最好就安排在蔡大夫那兒──”無敵沉吟,獨孤鳳接著催促道:“爹,你說好不好?我已經答應他了。”
“既然答應了,那還用問我?”無敵笑道:“依你的意思去做就是,叫他不要偷懶,說不定,我還會收他做弟子!”
獨孤鳳聽說,也替雲飛揚高興。
雲飛揚現在卻是無趣得很,公孫弘將他帶到大堂,立即就向他盤問。
公孫弘也問那個和尚的特征,問得比無敵還要詳細,雲飛揚回答得並不詳細。
公孫弘越聽越覺得雲飛揚的聲音好象在哪裏聽過,卻又想不起來,繼續問道:“你是哪兒人?”
雲飛揚一怔,方待胡亂說一個地方,公孫弘已道:“你的語聲我好象在哪兒聽過。”
“哦?”雲飛揚心頭一凜。
公孫弘催促道:“你還沒有回答我是哪兒人……”
語聲未已,獨孤鳳已從外麵走進,高高興興地對雲飛揚道:“我爹安排你到蔡大夫那兒,還說日後要收你做徒弟,快跟我來……”
雲飛揚立即站起身子,公孫弘亦站起來,道:“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
獨孤鳳不悅截口道:“他不是犯人,你問那許多幹什麼?”
公孫弘欲言又止,還是沒有作聲,對於獨孤鳳他顯然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畏懼,他目送兩人出堂外,一肚子的不舒服。
一任他怎樣,卻總是想不起在哪兒聽過雲飛揚的語聲。
蔡大夫又叫蔡華佗,據說醫術實在不錯,醫德卻實在很不好,尤其是好色如命,好財也如命。
他就是因為好色,開罪了好些正派武林中人,不得已逃入無敵門,要求庇護,獨孤無敵知道這個人的醫術,也知道無敵門需要這種人,所以並沒有拒絕。
入了無敵門,蔡大夫也收斂了不少,他當然不敢在無敵門之內明目張膽勾搭無敵門弟子的家眷,對於獨孤鳳,更就是想也不敢多想。
他年紀並不太大,才不過四十歲,當然還想再活下去,所以表麵上一直都規行矩步。
雲飛揚既然是獨孤鳳帶來,他當然不敢怠慢,也不敢要雲飛揚做粗重的工作,隻是叫雲飛揚負責登記來看病的人的姓名,所開的藥的份量,再還有就是隨他出外購買藥物。
他買一百兩銀子的藥物,最少也有二十兩到了他的手,雲飛揚跟了他之後,也分到了不少銀兩,那是他害怕雲飛揚是獨孤鳳的人,怎麼也要給雲飛揚一些好處,好使雲飛揚就是看到什麼,在獨孤鳳麵前也不敢多說什麼話。
雲飛揚也不在乎,他最感興趣的還是那些醫案,無敵門每一個來看病的人,蔡華陀都有醫案留下,沉曼君既然在無敵門之內,除非從來都沒有病痛,否則也應該有姓名醫案留下來。
可是他遍查醫案,卻一無發現,姓沉的人雖然不少,並沒有一個沉曼君。
他沒有灰心。繼續留意來看病的人,差不多一個多月,總算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小丫環。
那個小丫環叫月娥,是前來拿藥的,雲飛揚要替她記錄,反被蔡華佗阻止,也被她笑說做不懂規矩。
蔡華佗待月娥去後,還叮囑以後月娥再來,要拿多少藥就拿多少,不用記下來。
可是雲飛揚追問,蔡華佗卻不解釋,隻說無敵門的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不要多管閑事。
雲飛揚雖然口裏答應,心裏卻不是那樣想,不過對於蔡華佗與蘇三這件事,他倒是真的隻當作沒有看見,一句話也沒有說出去。
蘇三乃是無敵門護法千麵佛最寵愛的一個姬妾,若是給千麵佛知道,蔡華佗隻怕性命難保。
蔡華佗也知道千麵佛的厲害,所以總是揀蘇三下山買胭脂水粉的時候跟著下去,找機會與蘇三在客棧相會。
千麵佛一張臉表情變化多端,尤其在殺人的時候,更是多變化,但都是一臉笑容,抽冷子突然一下襲擊,死在他笑麵之下的人為數實在不少。
他雖然一肚子壞水,對於女人卻言聽計從,亦不以為他的侍妾會背叛他,蘇三勾搭蔡華佗,雲飛揚也都知道了,他仍然毫不知情。
蔡華佗也就是看準了千麵佛這個弱點,他當然是盡量小心,誰也不想給知道,若不是雲飛揚到處都留上心,也不會發現。比起雲飛揚,逍遙穀的無麵人,在打聽消息方麵更加靈通。
他受命收買無敵門的人做內應,遣派手下在附近小心監視,不但發現蔡華佗與蘇三的事,還發現雲飛揚已混入無敵門。
但立即采取行動,先在一間客棧捉奸在就是,要蔡華佗、蘇三二人寫下了一封信,自承罪狀,蓋上手印,藉以要脅蔡華佗做逍遙穀的內應,接著從蔡華佗的口中探得雲飛揚如何得以投身無敵門,卻沒有對蔡華佗說出雲飛揚的來曆。
至於雲飛揚混入無敵門的動機,他當然很感興趣,亦沒有向蔡華佗打聽,更不想妄動雲飛揚,隻是立即飛鴿傳書,將這個消息分送逍遙穀、武當山。
雲飛揚方麵,卻是一點也不知道危機已迫近。
另一方麵,公孫弘也開始在監視雲飛揚,他始終覺得,雲飛揚的聲音在哪裏聽過。
公孫弘懷疑雲飛揚卻是早已在意,他隻有步步為營,盡量避免與公孫弘見麵,對於公孫弘回答的問題就更是萬分小心。
這些日子下來,公孫弘都一無所得,可是並沒有就此罷休!
幸好他的時間也並不太多,他還得找機會親近獨孤鳳,還得陪同獨孤鳳研究如何破解武當派那個北鬥七星陣。
負責布陣的當然又是無敵門的弟子,他們所布的北鬥七星陣當然困不住獨孤鳳、公孫弘二人,公孫弘日月輪處處留情,獨孤鳳鴛鴦刀卻是不管那許多,所以每一天總有十來人負傷去找蔡華佗,害得蔡華佗整天忙得不休,也幸好這種傷還不太難應付,雲飛揚人又聰明,一學就懂,蔡華佗這才騰出身來。
雲飛揚人本善良,並不以為苦,也不理會那許多,誰負傷走來,都一視同仁,卻不知道獨孤鳳認為這些人布陣不力,要他們吃些苦頭,不許別人來救護。
那些無敵門的弟子也知道雲飛揚一片好心,間或亦有勸阻,雲飛揚卻不管那許多,救人要緊,這終於落在公孫弘眼中。
公孫弘看見大喜,立即著人去通知獨孤鳳,他與獨孤鳳青梅竹馬,當然清楚知道獨孤鳳是怎樣的性子,隻望獨孤鳳生氣起來,一刀將雲飛揚刺殺在刀下!
連他也奇怪,為什麼自己對雲飛揚竟然會那麼討厭。
獨孤鳳接到報告,果然怒氣衝衝地趕來,公孫弘遠遠看見,由心裏笑出來,可是獨孤鳳來到麵前,他立即又換上一臉肅穆之色。
獨孤鳳第一句就問道:“小揚真是在替那些人敷藥。”
公孫弘一麵點頭,一麵道:“我早就說過,這小子根本就不將你放在眼內。”
獨孤鳳悶哼一聲,振聲道:“小揚,你給我出來!”
堂內傳出雲飛揚的聲音,卻應道:“我在替受傷的弟子敷藥,沒空閑。”
獨孤鳳一聽勃然大怒,道:“我命令你立刻滾出來!”
雲飛揚沒有作聲,獨孤鳳等了一會,便待闖進去,門開處,雲飛揚已無可奈何地走出來,獨孤鳳盯著他,又一聲悶哼道:“你好大的膽子。”
雲飛揚垂下頭。
“跟我來!”獨孤鳳轉身往外走,雲飛揚隻有跟著。
公孫弘看在眼內,一臉得色,遠遠亦跟了上去。
出了那個院落,獨孤鳳仍然是一臉怒意,雲飛揚也一直垂著頭不作聲。
獨孤鳳一抬手,折了一簇花,反手擲在地上,終於開口道:“無敵門中從來沒有人敢違抗我的命令,你是第一個。”
雲飛揚頭重得更低,獨孤鳳道:“你是我引進無敵門的,現在你竟然鬥膽公開反叛我。”
雲飛揚低聲下氣地道:“我是看見他們痛得要命,不忍心……”
“他們痛與你何幹,又不是你痛。”
“我明白,他們所以受傷不得敷藥,是因為你認為他們不盡力。”
“你明白最好。”獨孤鳳霍地停步。
“恕我鬥膽直說,他們若是盡力,萬一錯手反將你刺傷,那就死定了,而你隻要一個收勢不住,他們又是死路一條……”
“這些人全都是膿包,死不足惜。”
“錯了,若是沒有他們,無敵門未必會有今天的成就,再說,你這樣動不動就殺人,還有誰敢接近你,到你有危險的時候,又還有誰來救你?”
獨孤鳳冷笑道:“這是無敵門的規矩,接到命令而不盡力……”
雲飛揚截口道:“規矩是人定的,怎會不能夠變通?人我是救定了,充其量救人之後,你一刀將我殺掉。”
“你──你……”獨孤鳳狠狠地瞪著雲飛揚。
“我救他們其實還有一個目的,都是為了你好。”
“你又在胡說什麼?”
“他們很多時與你在一起,若是懷恨在心,所謂明槍易擋,暗箭難防……”
“他們敢。”
“也許是不敢,但一旦有事,一定不會理會你死活。”
“我才不要他們理會呢。”
“無論如何,我這樣做對你都隻是有利而無害,我這是關心你……”雲飛揚歎了一口氣。
“為什麼你這樣關心我?”獨孤鳳奇怪。
“我也不明白。”雲飛揚確實是不明白。
獨孤鳳沉默了下來,雲飛揚看著她,又道:“還有,再這樣下去,蔡大夫與我遲早都得累死,萬一用錯藥,弄出了人命,蔡大夫與我的聲譽難保就一落千丈……”
獨孤鳳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道:“算你懂得說話,但你小心,總有一天,我連你也砍傷,到時倒要看看你如何替自己敷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