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七年,冬。

秋溟國帝都,鳴鳳城。

落了一夜的雪,終於在天亮的時候停歇,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冰涼入骨的北風,刮起屋頂上的浮雪,一簌簌飄落,露出了深紅明亮的琉璃瓦片。

江千寒攏了攏身上的鬥篷,踩著積雪在原地踱步。

是的,她迷路了。

這已經是她這個月第三次迷路了。

原本她今日是和徒弟韓驀出來打算買點胭脂水粉,順便去東街看看有沒有什麼新鮮玩意。哪成想,這剛到了街上,就收到了天闌居的傳信,說是有人找他。

韓驀走前,千叮嚀萬囑咐讓她逛逛就順著來的路回去。

是不是太瞧得起她了?很明顯,她這迷路的毛病——沒法治!

江千寒扶了扶額頭,不由得歎了口氣。

心裏正犯著嘀咕,她抬眉望了眼天空,腦海中突然閃出一個念頭。

這人走在巷子中會分不清方向,上了屋頂,應該能辯的清了吧……

想到這,江千寒提氣,腳下一錯,就要上屋頂。

突然,頭頂上風聲急鶴,一道紅色的影子從半空中急速墜落,不等她跳開,就被砸了個正著。

“嘶!”

江千寒就覺得胸口處一痛,整個人被壓倒在了地上,胸口處壓著的重量,讓她一時間有些喘不過氣來。

什麼東西?

江千寒皺著眉頭仔細一瞧,竟然是個……從天而降的……男人?

這人的身子,不偏不倚正壓在她的身上。

江千寒登時傻了眼,這什麼情況?

這年頭碰瓷的方式都這麼奇特了嗎?!

好半晌,她終於回過神來,皺著眉頭把那人給推開了。

就見她從地上爬起來,雙手叉在腰間,咬著銀牙,狠狠道:“你誰啊!青天白日輕薄良家婦女!要是碰瓷的,我可告訴你,我就是個廚子,沒錢!”

那人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江千寒眼珠子轉了轉,深覺其中有問題,走上前去,用腳尖碰了碰那人的胳膊,“喂,說你呢!你這也太敬業了,天這麼冷,再裝死,可真要病死了……”

回應她的仍舊是一片沉寂。

江千寒倒也不急著回去,反正過不了一會,韓驀肯定會來找自己。她索性蹲下身去,想看看這人到底要出什麼幺蛾子。

突的,不遠處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似乎是向這邊圍了過來。

“是往這邊吧?怎麼不見了?”

“這兒的巷子縱橫交錯,可得找仔細了,否則回去,死的就是我們。”

“是!”

江千寒眉頭動了動,看了眼地上那人,眼中閃過一絲異光。

江湖仇殺?

她轉身,準備離開這是非之地。

倒也不是江千寒不願意救這人,而是她不想多生是非。畢竟在這京都,隨便哪個人,都有可能是個極有背景的人,而自己在他人眼裏,就隻是天闌居的大廚而已。

忽然,一雙冰涼的手,死死地握緊了她的腳踝。而下一刻,江千寒就覺得脖間一凉,一柄閃著寒光的匕首抵在了她的喉間。

“呃……”

這人……竟敢挾持自己?!

江千寒深吸一口氣,冷聲道:“好歹我也給你當了回肉墊,你就是這麼對你的救命恩人?”

男子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聲音裏帶著一絲陰冷。

“救命恩人?我現在有理由懷疑,你和追殺我的那些人,是一夥的。”

江千寒就覺得心頭一冷,這人怕不是腦子被摔壞了吧。

就聽那人又冷笑道:“想要證明你是清白的,也不是沒有辦法……”

“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