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能笑得出來?”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她竟無絲毫悔意?
“你不是就找我興師問罪嗎?我人在這裏,要殺我,還是要抓我,你不過一聲令下!”
她竟然知道他要做什麼?甚至沒有一聲爭辯?“師父和母後都死了,首級失蹤,殘屍被埋在禦花園的樹林中,身上還有奪命追魂掌的掌印,而就在埋葬屍體的地方,發現了你平日總是戴在身上的千年冰玉項鏈。”說話間,他緊盯著她太過平靜的鳳眸,“薇兒,為什麼?”
“人已經死了,你問我為什麼?”她知道他失去至親很痛苦,很難過,但是她呢?她失去了兩個孩子,她被逼得走投無路,她一堆難言之隱,她的痛苦向誰去討要?莫說人不是她殺的,就算是,她也會再歎一聲,他們都該死。“他們不是我的親人,都是我的仇人,你心知肚明?”
“你恨母後我理解。”他眸中閃過如惡獸般危險的殺氣,“但是,母後已經重傷,手無縛雞之力,你竟然……”
“我不想解釋。”
“好,你不解釋。那麼我師父呢?他已經放過你,他已經把那顆珠子給秦雪茵,為什麼你不能寬待他老人家?”
她無語。就憑一條項鏈,一個掌印,他就直接斷定兩個人都是她殺的,她還說什麼呢?
“你就打算這樣默認嗎?”
“哈哈哈……哈哈哈……”嚴薇笑得前仰後合,那笑聲如山澗清泉淙淙悅耳,卻又叫人心肺絞痛。
他聽不下去,直接探手掐住她的脖子,將她從椅子上拎起來,“不準笑!不準你這樣笑!”
“怎麼?拓跋陛下聽不習慣血淋淋的嘲諷嗎?”她隱忍著脖子上的痛與窒息感,抬手輕撫他冷冽如寒冰的臉,“你一直都叫我膽小鬼,卻又把我看成是膽大妄為的凶手,讓我怎麼能不笑?拓跋晗,你封我為皇後,你說你愛我,這就是你對我的愛?哈哈哈……”
雖然她憋悶地雙頰漲紅,卻還是一直笑,一直笑……
他怕自己真的失控掐死她,忙把她丟在地上,自己的手也藏進衣袖中,退後幾步,不再靠她太近。
“我實在猜不透你最近到底在忙什麼?就連夜深無人躺在我身邊,你也總像是在防備我,讓我不得不懷疑!”
嚴薇閉上眼睛,不再看他,不想聽他說話,也不再與他講話,她寧肯自己從不認識他。
見她如此,他更是惱怒失望透頂,“來人,把皇後送入皇宮夙清宮,沒有朕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探視。”
夙清宮?為什麼不是大牢?
她被兩個護衛架起來,拖著經過他身邊,譏諷冷笑,“拓跋晗,為什麼你不幹脆殺了我?你應該讓我死,為你的母後、為你的師父償命!”
“……”
“嗬嗬嗬,為什麼是冷宮?我犯得是死罪,為什麼是冷宮?你愛我,舍不得我死麼?你是個糊塗的懦夫!”
“……”
“不殺我,你會痛不欲生。”
“……”
很多年前,藍羽也曾說過這樣的話,不是對他,而是對拓跋冽。
他不是拓跋冽,她也不是藍羽,這一幕卻該死的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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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色染透了夙清宮雜草荒蕪的院落,嚴薇已經在宮廊下的朝陽中練習瑜伽有一個時辰。
陪拓跋晗早朝形成的習慣——早睡早起,閑來無事,想多睡一會兒竟也睡不著。
這個時辰,他應該下朝了吧。
大些大臣一定大喜過望,紛紛議論著她這個落敗的皇後有多慘淡。
為什麼他這樣對她,她還是想他?
她坐在廊下的毯子上壓腿彎腰,緩緩地做著深呼吸,身體柔韌如絲,白色錦袍鋪展開,宛若天上凋落的一片雲,出塵脫俗的氣韻,在荒寂的背景裏仍是絕美。
拓跋晗提著食盒進來時,見到這一幕,不禁停下腳步。
他一身沉靜的黑色龍袍,偉岸身形映在地上,影子卻頎長落寞。
他本以為她會在廊下枯坐一夜,哭得眼睛紅腫,沒想到,她不但沒有難過,反而更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