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亂點鴛鴦譜(1 / 3)

古老宅院沉伏於靜默天地間,宛若深山古刹,肅穆中隱含莊嚴。

東方稍稍映紅,大地更顯沉暗。

忽見得一條黑影閃向宅院屋頂,他步履輕巧,行動狡捷宛若夜貓。潛至屋頂後頭,已抽出森森利劍,露出怪邪冷笑。

“苦練十餘年,今天看我如何收拾你們!”

抖著長劍,幻出五朵劍花,這份功力該是一流高手。

他很快飛身而下,識途老馬般潛向一處廂房,技巧地推開窗子。

裏邊熟睡著兩名年輕人,糾纏一堆,不見頭臉,鼾聲不斷從兩人口中傳出,想必昨夜過於勞累,睡得跟死豬差不多。那黑衣漢子眉頭一皺:“如此熟睡,豈是高手?難道有詐?”

他未及時偷襲,尋向地上,找來兩片花盆碎片,相準地打向兩人臀部。碎片飛過,叭然一響,打得兩人怔詫痛叫。

那黑衣人一擊中的,心頭大喜:“原來真是熟睡?”見兩人仍大夢初醒,神智未清,登時大喝,飛身撲前,利劍猛往兩人刺去。

床上年輕人登時察覺有勁風襲來,較大者急叫:“不好,有刺客!”

眼看長劍已及胸口,顧不得兵刃置於何處,隨手抓來東西已迎向利劍。原是床頭木條,哪能擋得了利劍?那黑衣人似有意捉弄冷笑:“以木擋劍,這算什麼?”利劍一揮,像切蘿卜般將整支木條切個稀爛。一劍又刺向較大的年輕人,逼得他滾撞內床。

他急叫:“阿貝快拔劍啊!”

阿貝大夢初醒,也不知劍在何方,一咬牙己撲向黑衣人。想來個霸王抱巨樹,將人給抱住。

強敵對伺,此舉無異自殺。然而那黑衣人似十分忌諱被抱著,登時閃向一邊.冷笑:

“哪有這麼容易?償命來!”

長劍反攻阿貝,劍花專挑其要害刺去,阿貝為之心驚:“玩真的?”他醒了不少,急忙滾向床角,避開長劍。

那黑衣人冷笑:“躲向床角就沒事?哪有這麼容易?”立即欺身逼入床角,想截殺兩人。

哪知此緊要關頭,整張床頂突然垮下,壓向黑衣人,兩兄弟已躥飛而起。

較大者已嗬嗬笑道:“想殺我們,哪有這麼容易?”回身下撲,便想揍踢此人臀部。

阿貝見狀大叫:“使不得!”

話未說完,那黑衣人本知如何,竟然將整張床震得飛碎,長劍一回波是掃向臀部,以防被人偷襲。

用不著阿貝擔心,他已退向較大的年輕人。

“好厲害的回馬力,俺領教了。”年輕人連退數步,貼向牆頭,右手一探,抓下兩把長劍,一把丟給阿貝,喝道:“接劍!收拾這老家夥!”

黑衣人怒喝:“你不要命了?敢說我老?”利劍化作層層劍網,直逼年輕人。

年輕人急忙改口,嗬嗬一笑:“不說不說,改成壞家夥好了!”

“那也得拿命來!”

黑衣人幻化威力劍勢,迫得年輕人連連敗退,不得不急道:“阿貝你還在等什麼?”

阿貝哦了一聲,不敢怠慢,長劍架了過去,喝道:“何方妖人,膽敢夜闖郝家莊,不要命了是不是?”

黑衣人哈哈大笑:“什麼郝家莊,就算皇帝殿,我照樣敢闖!”

年輕人冷笑:“那就嚐嚐郝家劍法利害,看開心劍法!”

阿貝也使出絕學:“看無聲劍法!”

兩人配合施展,與黑衣人大打出手。

年輕人姓郝名寶,乃郝貝哥哥,所練為開心劍法。其劍快如閃電,劍勢猛如蚊龍,利鋒所至,輕則皮開肉綻,重則會心勾魂,為武林一絕學。

郝貝所學為無聲劍法,此劍貴在輕靈嬌捷,以及虛實莫測,大有四兩撥千斤之妙絕,與人交手則能在眨眼問攻其不意而克敵致勝。

兩種絕學合並使用,威力自不在話下。

然而黑衣人武功章也不弱,能從容周旋於兩絕學之間,遊刃有餘還能耍它兩招。

三人從屋內打到屋外,早巳汗流浹背,卻仍不罷手。

眼看東方已吐白。郝寶瞪眼叱道:“你好像很了解我們的武功?”

“當然,我不了解,豈能找你們算賬!”

郝寶邪笑道:“可惜你卻忘了一招。”

“忘了一招!會嗎?不可能!”

“就是這一招!”

郝寶丟下長劍,轉頭就跑。原來此招乃逃之夭夭,他心知打不過黑衣人,隻好逃為上策。

此舉做的突然,黑衣人及郝貝為之一楞。還好黑衣人省得快,馬上提劍掠追,訕笑道:

“哪有這麼容易。”直撲郝寶背後。

郝寶突又淩空躥起,避開黑衣人,更加使勁逃往左廂房。黑衣人笑的更得意,不必轉頭瞧視,比方才快一倍的速度反罩郝寶,如此看來反而像是倒退走。

郝寶胸有成竹,眼見黑衣人靠得甚近,不知怎麼突然絆到摔於地麵。黑衣人趕忙閃掠而過,恰巧掠向廂房,方想係落幾句。淬見郝寶身軀快疾滾前,黑衣人但覺不妙,想做應付。

郝寶已笑:“太慢了!”伸手扯向牆角,二張巨網淩空罩下裹向其全身。郝寶再這麼一拉黑衣人整個已懸向空中。

他急叫:“快放我下來!”

郝寶骸笑:“哪有sè麼容易,先揍幾拳再說!”說著拳頭就想落往黑衣人身上。

黑衣人大為驚駭:“阿寶你敢?我是你爹啊!”

“我爹?被我逮著了,還敢占我便宜,欠揍是不是?“郝寶比比拳頭,架勢擺得十足,可把黑衣人嚇慌了。

黑衣人急斥:“阿寶你再亂來,小心我抽你三十大板,聽聲音也該認出我是你爹。”

郝寶訕笑道:“我才不上你的當,我爹說要認他,就得認他的人。”

“你快來認人!”黑衣人張著臉,卻因被捆成一團,張不開臉容。

郝寶訕笑道:“對不起啦,大刺客,我隻能見著你屁股,根本不像我爹的,隻好揍你幾拳啦!”

說著就想揍人,黑衣人更急:“你敢?”以前他可吃過虧,心知郝寶鬼點子多,立即喝叫:“阿貝還不快阻止你哥哥?連你一起算,快解開網子,讓爹露臉!”

郝貝可沒哥哥大膽,趕忙攔向郝寶:“哥,千萬使不得,長劍一揮,劃斷幾條網繩。

黑衣人借此鑽出腦袋,天sè漸亮,足以看清他容貌。

郝寶詫然道:“爹?真是你?”趕忙搶過郝貝手中長劍,揮斷所有網繩,黑衣人得以翻身落地。郝寶歉聲不已:“爹,我實在分辨不出是您,請見諒,您還好吧?”

看他一臉驚惶中又帶著真誠,郝運也不知該不該相信他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冷斥道:

“我看你是故意裝作不知道的吧?”

郝寶急道:“孩兒不敢!孩兒隻是遵照您指示,不能隨便亂認爹。”

“你連爹的聲音也聽不出來?”

“看的總比聽的正確。這是您幹交代,爹交代的事,孩兒不敢不遵從。”

郝運瞪大了眼,卻拿郝寶沒辦法,瞪足了眼才說道:“算你走運,下次連聲音也算。真是,你爹的聲音還有誰會相同?”

“爹,隻怕有心人。”

“什麼有心人?我看你是有心整你爹!下次再亂來,小心我收拾你。”

郝運瞧瞧東山,朝陽己輕吐柔光,他似在盤算時間,那股怨氣已被另一種喜悅神情取代。

轉向寶貝兄弟,長者口吻道:“此事就此作罷,壞了床,自己修理,你們功夫雖有進步,卻還不夠……不夠純熟,給我多多練習,爹有事,先走一步。”

慶幸自己沒說出“老練”的“老”字。時間似乎緊迫,不等兩人回答,他已奔向後院.眨眼消逝。

郝貝方自噓口氣:“好危險,哥你差點兒把爹揍了!”

郝寶白眼道:“都是你,否則我早出了這口怨氣。”

郝貝怔詫:“你早知他是爹?”

“你不也早知道?否則怎會不顧死活的抱向他?”

郝貝幹笑:“我起初也以為他是爹裝扮的,但後來打得凶,又不敢認了,爹從來沒那麼凶過,所以……”

郝寶白眼道:“所以你為何不堅持幾分鍾,白白讓爹給欺負了。”隨後又歎道:“爹就是爹,一輩子都得聽他的,活著真是辛苦。”

郝貝也歎息:“有什麼辦法,練功吧。否則爹要折回來,我們又有罪受了。”

兩兄弟顯得無奈,隻好拿起長劍,有一招沒一招地比劃著。

郝寶年約二十左右,方成年,一股氣焰可讓小兩歲的弟弟羨煞,一些見解,吹得郝貝神魂顛倒,尤其是成年與未成年之差別,實讓郝貝恨不得早生兩年,也能享受哥哥那般生活情境。

兩兄弟長得差不多,身軀高挑,眉清目秀,若有差別,隻是郝寶眉毛濃了點兒,眼睛賊活些,要比郝貝高出半個頭,而且老是喜歡擺出幻想英雄般的姿態。而郝貝雖已十七八歲,卻因涉世未深,心智尚未成熟,仍保有童年那股純真,顯得十分槽懂與天真。那張稚氣的臉容,實也差上郝寶一大堆的jīng明老練。

沒多久,內院傳來郝運聲音:“寶貝啊,好好練。不準偷懶。爹去去就回來。”

寶貝兄弟應聲“知道啦!”郝運傳來一陣笑聲,隨後正門也不走已掠牆而出。

郝寶急忙潛向牆角,窺及父親遠去,方自噓口大氣:“zìyóu啦!”

丟下長劍,靠向庭院老樹,先休息再說。

郝貝道:“哥,你不怕爹罰你?”

郝寶叫道:“怕什麼,十數年如一rì,爹也該知足了,休息吧!人可不是鐵澆成的。”

郝貝習慣xìng地聽話,收起長劍,也靠向古槐樹休息。若有所覺道:“爹這一陣子不知為啥,總是一大早就出門,盡往村子裏鑽,難得放鬆我們。”

要是以前,他們哪有時間賴在樹下納涼?每天早晨非得練個三個時辰不可。

說及郝運,郝寶那雙堿眼已溜了起來,擺出一付先見之明的模樣:“你猜爹為何舉止反常?”

“我想過,卻想不出來。”

郝寶更形得意:“你該知道娘去世也已十年了,爹老早就該再另取老婆,他這種年紀的人,是應該要把握第二chūn,嗬嗬!莫讓人生虛度才好。”

郝貝聞言,眼睛睜得特別大:“爹要娶老婆?”

郝寶揮揮手,以兄長的穩重口吻徐徐道出:“我隻是說老爹該再娶老婆可還沒說他想娶了,話要分得清楚。”

郝貝可想不了那麼多雙掌一拍,一股興奮上了心頭:“爹一定有了對象,不然他不會盡往村裏跑。”

郝寶斜眼瞄他,似在掂掂弟弟斤兩。終於還是決定先說出來:“咱們村裏最近來了兩位母女裁縫師,你知道嗎?”

郝貝慶幸自己也知道這消息,他笑道:“難怪爹最近常做新衣裳。”說到此,若有所悟,低聲問道:“難道爹在追求孫大娘?”

郝寶邪笑道:“你沒看見爹最近時常做腹部運動?”

郝貝不解:“做腹部運動,跟追孫大娘有何關係?”

郝寶笑的更邪:“這問題不是常人所能了解,待會兒再告訴你。你先告訴我,你認為孫大娘如何?”

“孫大娘?”郝貝道:“你要我說些什麼?”

“比如說長相等等。”

郝貝想想,有點想笑:“我一定要說真話嗎?”

郝寶也想笑,卻裝出嚴肅臉容:“不是真話,我拒絕聽。”

郝貝笑了笑。說道:“其實說真話也不難,照著說就是了……我覺得孫大娘稍嫌胖了些……”

郝寶聞言撲哧地笑起來。

郝貝但覺見解和哥哥有了偏差,急忙聲明:“這隻是我自己的看法,無關於孫大娘本身長相。”

郝寶笑道:“你緊張什麼?實話實說是對的,我也這麼認為。”

郝貝這才鬆了一口氣,惟恐將孫大娘身上的肉多看了幾斤,而讓郝寶笑話,這倒罷了,要是傳到爹爹耳中,那可就有理說不清。還好阿寶也是如此反應,英雄所見終於賂同了。

他問道:“爹真的在追求孫大娘?如果是我,我可能會跳選比孫大娘瘦一點兒的。”

郝寶讚聲道:“啊,有眼光,咱們是‘四個眼睛一個坑’所見相同,專挑瘦的,不過以爹那種年紀的人,也許眼光跟咱們不同,娶老婆的用途也不同,”

郝貝驚詫:“娶老婆還要講求用途?”

“當然!”

“我實在不懂……”郝貝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好奇追問:“哥你快告訴我,我迫不及待?”

郝寶邪笑道:“你急什麼?爹等了四十年都不急,你有什麼好急?”

郝貝嫩臉紅了起來:“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想知道你講的‘用途’……哥,你就告訴我吧!”

“不行。”

“為什麼?”

郝寶得意說道:“因為你未成年。”

“怎麼會才差兩歲。”

“兩歲,你知道‘兩歲’有什麼功用?兩歲可以命令太陽爬上爬下七百多次,兩歲可以從天南走到地北,腳程快的,還可以采回走個兩三趟呢!”

郝貝一臉無奈,被郝寶一說,兩歲的差距又更大了。

郝寶更意說道:“那些也許會有誤會,但有一樣一定錯,就是多了兩歲,我一定是你哥哥,差兩歲你也一定未成年。唉!有些事,實在不是未成年人所知道,希望你能了解哥哥苦衷才好。”

郝貝隻好聲歎氣:“都是未成年惹的禍,反正是問不出結果,隻好再等兩年再說。”

“哥,娶老婆用途不明倒也罷了,可是爹的腹部運動,為何跟追老婆有關?”

郝寶未說先笑:“因為老爹小腹凸凸的,好像懷胎三個月,再不做運動,說不定以後不必娶老婆就能生下一個弟弟呢!”

郝貝聞言也覺得想笑:“原來爹是怕‘懷孕’會被孫大娘看破,而誤會成女人之身!”

說著兩人已大笑,眼淚都快流出來,興之所致,還相互抓扯肚皮衣衫,真希望能抓出小孩。嬉鬧一陣,好不容易才將笑意奈住,郝貝擦掉眼淚,問道:“哥,你認為爹可以追上孫大娘嗎?”

“當然可以。”

“真的?”郝貝聞言甚是欣喜。

郝寶說道:“爹除了小腹微凸外,實在是個英俊瀟灑的男士。”

“我讚同你的說法。”

郝寶滿意點頭,突然又冒出一句獨特見解的話:“其實光用爹的鼻子就可以追上孫大娘。”郝寶摸模自己鼻頭,就快頂上了天,讚言道:“咱們郝家的鼻子實在舉世無雙,你看,鼻梁這麼挺,不管走遍大江南北,都是一路當先,可以當指標,更是世上所有算於最美地標準。再說咱們的鼻頭厚實圓潤如滴水如懸膽,又是福氣象征。孫大娘要是見著郝家鼻子,早就神魂顛倒,哪還怕她看走了眼?”

郝貝趕緊摸摸郝家特有的鼻子:“這麼說,咱們郝家光用鼻子就可無往不利了?”

“那當然!”郝寶笑的得意,瞄向郝貝,他也笑的開心,真像有這麼一回事。郝寶忽又想捉弄他,斂起笑容,鄭重歎息:“不過郝家也有一些不好的現象,比如說爹的小腹莫名的就凸出來……”

郝貝聞言,笑容也僵住:“希望我不會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