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一,山下火,破執位,凶,諸事勿取。
雨後初晴,天色正好。鏡湖兩旁開遍了各色山花,如錦城金穀一般。草侵天,千林鶯囀,柳揚輕風搖淺碧。
宅院之內卻是一片愁雲慘淡。往日裏的歡聲笑語沒了聲息,昨夜不少嚇哭的師弟師妹們都半夜沒睡,眼眶通紅,無瑕奔走其間,逐一安撫。鴻飛麵色有些發白,其餘倒也正常。
如此厲害,還是妖怪,試問誰能不怕?何況眾多弟子年紀幼小。
幸好昨夜疾風驟雨,月色不明,鏡智與費義一番打鬥才沒人能看見,隻是聽得見震天撼地的聲音傳來,早上再去看,湖邊大坑淺窪不知多少,竹林倒了一大片,頗能腦補一番昨夜的激烈戰況。但鏡心和六衛的衝突,眾弟子卻是看得真切。身法如電,飛天遁地的,好不熱鬧。井銘、井洛相互比劃,把男孩居室弄得雞飛狗跳,鴻飛嗬斥半天,才讓他們重又躺下。
日頭見長,早課時間已過,還不見師父出來,眾人紛紛交頭接耳。無瑕去後院大殿中看了看,裏麵空無一人。又輕喚了幾句“師父”,無人應答,她不敢再進寢室,就轉回了前院,衝鴻飛搖搖頭。
鴻飛無奈,站出來主持早課,帶領眾弟子誦讀了《玉皇心印妙經》、《太上靈寶無尊說禳災度厄真經》及《三清寶誥》、《彌羅誥》、《淨心神咒》、《安土地神咒》,並香讚跪拜。自上次,夜半湖濱祈禳元始天尊之後,他便對玉清典籍格外上心,又加了《元始天尊說升天得道真經》,最後《玉清寶誥》又單獨默誦了三遍,“巍巍大範,萬道之宗。大羅玉清,虛無自然。至真妙道,元始天尊”,聲音渺渺而起,也不知天尊聽不聽得到,起個心理安慰吧。
此時,陽氣初升,陰氣未動,氣血未亂。早課有心平氣和、脈通竅利之功效,助人平靜焦躁。經誥念誦幾遍,弟子們果然平和許多,繼續打坐了一個時辰,便草草結束了。
穀中弟子在早課結束後便是大把的閑暇時間,年紀幼小沒甚心事的又出去打鬧玩樂了,無瑕隻是交待不要踏入後院大殿內,驚擾到師父,便被鴻飛拉去竹林中商議要事了。
塵厲現在修煉《天門拳》更有動力了,每日尋一處僻靜所在,先練樁功,主要是靜樁,即原地靜力深蹲。說來也是奇怪,打坐他頗不耐煩,靜樁一次半個時辰他卻能咬牙挺住。之前的內丹修行絕不白費,他呼吸之間,氣韻悠長,內丹雖未成,但天地之氣也能過喉下脊背,貫內腑,然後被心力熏煮,溫煦順暢,熱氣緩緩傳導到四肢,本來雙腿打顫,經絡酸痛,立時好了大半,一個時辰之後就又能再堅持一個時辰。招式上,推擊彈踢、抓腕砸肘,無不細細思量其中精要。每日到得天黑,才不情不願回去。
日過正午,他的同胞妹妹塵霞在庭院中收了功,腹中內丹已經如同一顆明珠,真氣流轉,百竅施張,進境在女弟子中僅次於無瑕。她抬頭一望,卻瞅見旁屋中一個女童,滿麵通紅,靠在門扉上,似還要往出爬。
她趕忙疾行過去,一把扶住,摸了摸對方額頭,急切道:“寶鶴,你起來做什麼?”
昨夜風雨交加,寶鶴又受了驚嚇,卻是病了。無瑕照顧她,服了些湯劑,卯時雖有些汗,還未見效,仍是發燒頭疼,鼻塞聲重。
早課前,鴻飛也來診視,令加減湯劑,又喂了瓊玉膏吃。雖然稍減了些燒,仍是頭疼。鴻飛便抓住寶鶴手腕,用一縷真氣緩緩通她鼻翼,痛打幾個嚏噴就通快了。但她畢竟年幼,又昏睡過去,無瑕給她蓋緊實了被褥,便留她一人在房中休息。卻不想,午時自己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