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是與對方有十冤九仇,否則又何致於要招招置人於死地?
可是此際梁癲跟蔡狂確有十冤九仇。
蔡狂沒料到梁癲會對他出手這麼狠,但他卻知道梁癲會向他出手的。
因為他感覺得出來。
──這騰騰殺氣,連湖麵上的火焰都為之怒長,隻怕不見血是不滅不減的。
可是梁癲竟會向自己下那麼重那麼狠那麼惡毒的攻勢,他倒是大為意外。
這已不是比武。
而是決鬥。
──決一生死!
蔡狂一麵招架,一麵叱道:“你幹什麼?不要命了?你瘋了麼!?”“噗咚”一聲,已往“風火海”摔落。
原來蔡狂雖然在倉促間仍能勉力接下了梁癲的攻勢,但他每格開一招猛攻,就退半步至十六步不等,待總算把對方攻擊一一招架之際,也已退到被稱作是“海”的湖水邊,一腳踩空,落了下去。
他的人一掉落下去,梁癲便全神戒備。
他知道蔡狂決不是省油的燈。
──對方吃癟在先,一定會全力反撲。
可是,他也沒料到會有這樣子的情形:
對方沒有立即反撲。
甚至根本沒有反抗。
蔡狂落到水裏,並沒有反攻。
因為他不能反擊。
他隻大聲喊:
“救命!”
──原來他不會遊泳。
湖水很深。
──不深的水才不會這樣藍。
蔡狂在水裏掙紮得很辛苦。
梁癲道:“該讓你吃點苦頭。”
蔡狂在水裏狂劃亂打,在已漸淹沒他的麵目。
梁癲咕噥:“怎麼你不會遊泳?”
蔡狂伸手高喊:“救──”“命”字已給嘴裏灌湧而入的水塞回去了。
梁癲仍有戒心:“你陰謀多詐,休想誆我。”
蔡狂卻已沉沒了下去,隻剩水麵上浮著他的發絲,咕咕的冒著泡。
梁癲不放心。
“你死了沒?”
他問。
然後脫下了一隻芒鞋,丟在水麵。
芒鞋竟立即沉了下去。
梁癲吃了一驚。
他又折了岸邊幾張草葉,輕灑在水麵上。
草葉迅疾沒入湖裏。
梁癲喃喃自語:“原來這是弱水。”
──弱水不能載物,遇重必沉,船不能浮,難怪蔡狂一身輕功,也無可用之處。
梁癲向那堆浮發啐了一口痰:“活該淹死你!”
隨後又自忖道:“這樣就讓他死了,豈不是便宜他了?就算他殺了養養,我也不能勝之不武,殺之不防。”
於是他退開三步。
向天大喝一聲:
“起!”
雙掌劈出,火花炸起一道水柱,在半空旋轉如龍卷風,蔡狂就卷在其中,他再大喝一聲:
“破!碎!虛!空!”
他喊第一聲的時候水柱裂開,喊第二聲之時水珠灑落,喊第三聲之際蔡狂已給一股氣流卷飛岸上,喊第四聲他已一手箍住蔡狂的脖子。
蔡狂早已給水灌得糊裏糊塗,給梁癲這樣一捏,哇的一聲,胃裏的水吐得梁癲一臉都是。
梁癲怒極了。
他不想再吃第二口“胃水”,隻好連忙放了手。
蔡狂半蹲半俯,以手支地,狀甚辛苦,切齒罵道:“你……你為什麼……一上來……就向我……下毒手……?”
梁癲怒笑道:“我要是向你下毒手,還要先問過你不成?我真要向你下毒手,你現在還可以跟我說話!?”
蔡狂雖然腹脹難受,胃壁抽搐,但口舌之爭是決然輸不得的:“我要是知道你向我暗算,你能近得了我身?我要是知道你是卑鄙小人,上次還會放過你?”
他本來還要罵下去,但一口氣已上氣不接下氣,又吐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
梁癲想想也是。
他跟蔡狂曾數次交過手。
──就算他能取勝對方,也斷不可能一擊得手。
他現在能夠一擊得成,是因為蔡狂未及防備,並且失足墮湖之故。
也就是說,他是因為狙擊在先,才占盡便宜。
梁癲雖然為人半瘋不癲的,而且心裏恨極了蔡狂,但他卻還是個在大關節情理上一絲不苛的漢子,所以他說:“你恢複了沒有?咱們再來決戰,讓你死而無怨!”
蔡狂賴在地上喘息道:“我喝了半湖的水,哪有這麼快便恢複!”
梁癲聞言,神色一凝,對蔡狂油然的生起了敵手相知的敬重。
──平時蔡狂裝瘋賣狂、鬥氣使意的,可是到這決戰時刻,他竟沉得住氣,低聲下氣,要求拖延時間以俾元氣回複,這才是個難以對付的敵手!
過了一會,他又問蔡狂。
“你好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