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陽曆1108年春。赤水國首都安定城。

天陰沉沉的,閃電時不時地劈亮天空,雷聲緊隨而至,響徹大地。然而,即便如此巨大的雷聲也無法掩蓋住安定城內震天的喊殺聲。

這一天,波坦國的鐵騎在強攻一月之後,終於攻破了安定城的大門。波坦人蜂擁而入,見人就殺,見東西就搶,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野蠻和瘋狂。城內殘存的軍隊和青壯年在做最後的抵抗,即使他們知道這一切都已徒勞,可赤水國人的驕傲和自尊不允許他們任人宰割。就這樣,曆史悠久且享譽大陸的安定城此時變成了人間煉獄。

在安定城西的一座大宅中,木春佇立在院中,而四周站滿了全副武裝的波坦士兵。作為赤水國大將軍之子的他,此時卻與很多視死如歸的軍人不同,臉上寫滿了緊張和不解。盡管他一再向波坦人解釋,他是首輔夏千秋的親信,這次波坦人能順利攻破安定城都是他和夏老的功勞。可這夥波坦士兵完全不理會,不僅將他府內的金銀搶劫一空,還要傷害他和家人的性命。

木春渾身顫抖,恐懼一遍又一遍地衝刷著他的靈魂,他試圖做最後的掙紮:“我和夏老一直在幫你們波坦國做內應啊。你們級別低,肯定不知道,快報給你們的將軍,你們應該優待我們的。”

領頭的波坦軍官站在一個大木箱旁邊,興致勃勃地查看著裏麵的財寶,頭也不抬地回道:“你說的那個夏千秋。他死了,被砍了腦袋,現在腦袋都不知道被扔到哪裏去了。”

軍官在說這話時,就好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淡然平常。

木春踉蹌後退了兩步,最後的依仗也死了。木春臉上的表情從震驚轉變為呆滯,又從呆滯轉變為憤怒,他大聲地吼道:“不,你們不能這麼對待我們,我們背負萬人唾棄的罵名,全是為了你們,你們不能這樣對待我們,不能啊。”木春憤怒地嘶吼著,仿佛這樣就能解決眼前的問題一樣。

軍官掏了掏耳朵,毫不在意地說道:“我讓你和妻子母親臨死前見一麵,說說話,已經是念在你對我波坦有功的份上了。”說完,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一雙小眼不住的打量著木春的妻子柳鳳臨,嘴邊露出了男人都懂的笑容。

木春羞愧地看了眼被押在自己麵前的母親和妻子,想起自己曾經向他們誇下的海口,終於再也支撐不住,撲騰跪倒在地:“母親,鳳臨,我對不起你們啊。”

被波坦人押著的老夫人側過身去,沒有受這一跪,看也不看跪倒在地的木春,開口說道:“自你賣國求榮那天起,我們早已沒有關係了。”

說完轉頭看向波坦軍官,悲壯地說道:“我夫木澤生,官拜帝國大將軍,一生大小戰鬥五十餘起,斬波坦賊兵無數,鎮狼關一役,死戰不退,與我赤水一萬大好兒郎為國捐軀。我子木華人稱飛虎將軍,望州一戰,為掩護大軍撤退,甘當誘餌,最後亂箭穿身而亡。我金氏雖一介女流,但國破家亡,死則死矣,絕不做亡國之奴。”

這番話徹底激怒了波坦軍官,剛才還淡定自若一副看戲姿態的他一個跨步來到金氏夫人麵前,左手抓住老夫人衣襟,獰笑地說道:“木澤生大將軍,飛虎將軍木華。是的,兩人在我波坦軍中也是如雷貫耳的。我從小相依為命的弟弟便是死在了你那夫君手裏。”說著摘下頭盔,一指頭頂,一塊駭人的傷疤露了出來。“這傷要了我半條命,也是你那寶貝兒子所賜。”

木春明白過來,這軍官原來公報私仇啊,立刻起身斥責。

金氏老夫人看著事到如今還白癡一般行事的木春,心痛的眼淚從眼角滑落。

波坦軍官微笑著看了一眼正在斥責他的木春,右手緩緩抽出了腰刀,仿佛隨著木春的斥責越來越激烈,他的力量就會越來越大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