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色漆黑,是當下最時興的短發,現在略微有些淩亂。
襯衫領子高高豎起,漿洗的幹淨又挺立,裏麵繁複的領巾用鑽石別針卡住,質地上乘的馬甲上有些暈染的痕跡,因為湊得近,她聞到了一點血腥味兒。
人體的倒影在匕首上光滑可鑒。
“叮——”
空氣中仿佛有這樣的聲音,一根栗色的長發在刀口上變成兩根。
望著麵前用匕首架著她脖子的藍眼睛男人,頌儀鬼使神差的想:
“是否往前麵湊近一點點,她就可以回到1939年的家了?”
一個小時前。
位於巴伐利亞波森霍芬的劇院裏幾乎全場滿座,附近的貴族們都到這兒來聽一位叫做德波拉的女高音的音樂劇。
從她第一次登台亮相後,不過短短一月,這位新晉的女高音馬上成為了巴伐利亞波森霍芬的寵兒。
現在正值夏季,劇院裏卻並不炎熱。
當初修建這所劇院的貴族花了大價錢,而這個家族的後代們此刻就在劇院裏麵。
在劇院的中心,最好的那個位置上麵,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女正坐在視野最佳的那個位置上麵。
一頭栗色的長發自然垂落,鼻子秀氣,下顎線雖然還殘留著孩童的稚嫩,嘴唇卻豐盈如玫瑰,此刻,她正雙眼閃亮的盯著舞台,而演出甚至還未開始。
“茜茜?”一個聲音喚醒了她。
頌儀看向聲音的主人,這具身體的母親——盧多微卡公爵夫人。
“你原先也不熱愛歌劇,這會兒卻喜歡了,上帝保佑你能把這個優雅的愛好一直持續下去。”盧多微卡公爵夫人不知是感歎還是祈禱。
盧多微卡年紀才三十多,肌膚白嫩,臉蛋略微圓潤,同她的臉一樣,她身材豐盈,現在,她已經是六個子女的母親了,卻依舊十分年輕。
洋人似乎都是這樣,若是在自己那個時代,這樣的身材大約是找不到好人家了。
哎,來到這個地方也有半個月了,跟自己以前所接受的教育相比,這裏始終是太不矜持了。
先不說那種動不動就親愛的甜心之類的稱呼,最讓人感覺尷尬的就是興奮時人們總喜歡用親吻來表達高興和喜愛,就好像男人和女人的界限完全被抹去了一樣。
盧多微卡在她“養病”的那段時間經常來關愛她,包括每晚的晚安吻,每次接受的時候頌儀都覺得自己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要知道,她自小接觸的教育最多是孩童時期可以依偎在母親和奶娘懷裏撒嬌,親吻這種事情可是想都不敢想。
但不管怎麼樣,既然身處這個時代,就必須融入進去,因為以前的時代她隻叫做章頌儀,但是現在,她還有個十分複雜又拗口的名字——伊麗莎白·阿瑪莉亞·歐根妮公主,洋人的公主。
“我現在喜歡它了。”頌儀對盧多微卡說。
她的確喜歡歌劇。
雖然她是章家大小姐,民國時期的世家閨女,但托父親的福分,她也接受了洋人的一些教育,而其中最被她喜愛的就是歌劇,在歌劇裏麵她還有一位偶像。
別說她本來就沒事兒,就是真的病了,為了對方她也是會過來的,畢竟,在這個陌生的世界,德波拉幾乎是她唯一能跟那個世界引起共鳴的連接。
“你隨身帶著嗅鹽了嗎?”
頌儀現在的長姐,海倫妮問道。
海倫妮是一個一頂一的美人兒。她的美幾乎無可挑剔,精致的五官,牛奶一般的肌膚,還有她溫柔如水的好脾氣。
“我帶著了,海倫。”頌儀微笑,麵上一派平靜,心裏卻在輕輕反駁。
“才怪。”
這地方又一個古怪的風俗,同舊時代的中國差不多,因為束胸勒人,所以貴族小姐經常容易暈倒,並且以這個為自豪。多麼的畸形啊!要是讓頌儀選擇到底是裹小腳還是束胸,她一定會選擇……兩個都不要!
裹小腳會造成雙腳畸形不能走路,束胸,一個不小心根本就是會出人命的!
所以,在女仆要給她穿束胸衣的時候,頌儀表示她會讓海倫妮幫她,而實際上,等女仆走後,她就馬上把束胸塞進了衣櫃,挑了一件不那麼需要展現自己那小細腰的衣服。
座位上鋪著軟墊,劇院裏跟外邊比起來很是舒爽。
頌儀雙手輕巧的放在膝蓋上,眼睛望向舞台,能夠親眼見到偶像演唱歌劇顯然令她感覺到十分興奮。
舞台很大。
時間開始後,演員們陸續上演。
這是一出悲劇,故事的核心並不重要,古往今來,但凡男女同時登台總少不了那點情情愛愛,頌儀喜歡的是那個新晉的首唱,一位個子高挑擁有一頭金色長發的洋人女性。